第74章 这一出,唱给所有不敢哭的人(1/2)
《纸鸢记》的余音,在京城上空盘旋了整整七日。
这七日,晚音社大门紧闭,再无一丝声响传出。
可那出戏,却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从朱漆高门渗透到陋巷泥墙,在十二坊三十六巷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滋长。
人们不再等待那七道神秘的光影,因为他们自己,已成了戏中人。
清晨的井边,浣衣的主妇们不再絮叨家长里短,她们一边捶打着衣物,一边用参差不齐的调子合唱:“你披锦绣袍,我焚骨为灯……”那歌声混着水声,竟有种奇异的悲壮。
黄昏的码头,卸货的脚夫们汗流浃背,歇息的间隙,一人起头,众人轮唱,用最粗粝的嗓音吼出那句“魂作纸鸢过宫墙”,仿佛能将一身的疲惫与不甘都吼进奔流的江水里。
就连破败的城隍庙前,几个乞儿也把这戏当成了新乐子。
他们用破碗当锣,扫帚作剑,一个扮演贪官,一个扮演纸鸢,演到最后,扮演纸鸢的那个七岁幼童“小灯笼”,竟抱着膝盖哭得泣不成声。
他没有家,不知道被谁辜负,可他就是觉得委屈。
这一幕幕,都通过晚音社遍布全城的眼线,汇聚到了苏晚音的耳中。
她站在阁楼的窗前,久久凝视着窗外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市井人间。
她看到了一股力量,一股被压抑了太久,一旦被点燃就再也无法熄灭的力量。
她终于转身,声音清冷而决绝,传遍了社内每一个角落:“传令下去,明日午时,于长乐、安康等七处坊市广场,开演《纸鸢记·终章》。”
所有人精神一振,以为压轴大戏终于要来了。
但苏晚音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为之愕然。
“此次开演,不设主角,不限身份,不论男女。凡愿登台者,皆可为‘纸鸢’。”
这已不是演戏,这是在召集一支军队!
夜色深沉,密室之内,气氛凝重如铁。
夜玄宸一身黑衣,仿佛融入了暗夜。
他敏锐地察觉到,朝廷的耐心已经耗尽,一场雷霆镇压就在眼前。
“我已经让暗桩布防四门,一旦有变,可保你社中骨干安然撤离。”他将一枚小巧的兵符放在桌上,那是他暗中培植的力量,“另外,我伪造了一份北境斥候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刚刚送到了严嵩然的案头,谎称胡人大军异动。他即便怀疑,也必须分神去核实、调度,这能为我们争取至少三个时辰。”
他的布置滴水不漏,为苏晚音留足了后路。
然而,苏晚音只是看了一眼那兵符,却没有去碰。
她的面前,正摆着七块巴掌大的铜牌。
她指尖沾着一种特殊的银色颜料,正在铜牌上刻画着玄奥的纹路。
那是她从百戏空间的“千面阁”中领悟出的“共鸣阵图”。
“这是什么?”夜玄宸皱眉。
“声音的锁链。”苏晚音头也不抬,笔走龙蛇,“一旦启动,这七处广场上的所有声音都会被连接、放大、共鸣。届时,整个京城只会听到一个声音。任谁,也无法切断。”
她将最后一块铜牌刻完,交给身后的七位心腹骨干。
夜玄宸的心猛地一沉,他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你疯了?你这是将所有人都绑在了一起!若皇帝不顾一切,下令格杀呢?”
苏晚音终于抬起眼,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亮得惊人。
“那就让他们看看,这满城的纸鸢,他们杀得尽吗?”
次日,午时。
当——!
七处广场中央的铜锣同时被敲响,声震四野。
这一次,没有华丽的舞台,没有炫目的光影。
只有无数百姓,从四面八方涌入广场。
他们不分老幼,不分男女,尽皆身穿素白衣衫,脸上用锅底灰抹出一道道泪痕般的印记,手中,则捧着一盏最朴素的素纱灯。
人潮汇聚,却鸦雀无声。
直到七名晚音社弟子将那刻着阵图的铜牌嵌入广场中央的石台凹槽。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奇妙的联结,仿佛自己的心跳,与身边成千上万人的心跳,融合成了一个节拍。
中央高台上,苏晚音一袭白衣,遗世独立。
她没有开口,甚至没有抚琴。
她只是缓缓转身,不再面向那虚无的远方,而是面向台下这成千上万张鲜活的面孔,然后,轻轻举起手,挥落。
这是一个指挥的动作。
刹那间,千面阁应念而动,那七面铜牌光芒微闪,将所有人的声音汇聚、提炼、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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