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的舞台,是万人心跳砌成的(2/2)

那是她以百戏空间中学得的所有失传技法,重新编排的《万音合鸣》!

她边舞边唱,一个人,一道声音,却仿佛藏着千军万马。

是豆蔻少女的天真稚音,是青衣旦角的哀婉缠绵,是花脸的粗犷豪迈,是老生的苍凉高亢……七种声腔在她口中无缝切换,层层叠叠,交织共鸣,仿佛苏家上下几十口人的魂魄,此刻尽数归来,借她的喉咙,向这世间发出最后的呐喊!

当她唱至高潮,双膝跪地,仰天悲歌,声音颤抖而清晰,响彻护城河两岸:

“娘……我把你丢的音,一个字、一个字,都找回来了!”

这一声,如泣血的杜鹃,啼碎了所有人的心防。

观众席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突然捂着嘴站了起来,浑浊的眼中满是泪水,她竟跟着那调子,颤抖着哼出了下半句。

一个人的声音很小,但随即,第二人、第三人……成百上千的人,仿佛被唤醒了深埋在血脉里的记忆,不约而同地跟着她齐声接唱!

那正是失传已久的苏家原调!

万人的声音汇成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声浪排山倒海,直冲云霄!

船头,漕帮舵首顺叔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朝着苏晚音的方向,这个铁打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嘶哑地吼道:“苏家……回来了!”

对岸最华丽的包厢内,柳如眉死死攥住窗棂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惨白。

她听着那万众合唱的熟悉曲调,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根钢针,扎进她的耳膜,扎进她的心脏。

当她听到苏晚音最后一句唱词“烧谱之人,终被历史焚尽”时,最后一根神经彻底崩断。

她猛地撞开窗扇,对着那片人声鼎沸的火海,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我不是贼!我是替你们活下来的人啊——!”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瘫倒,不省人事。

演出结束,火盆中的火焰渐渐熄灭。

可护城河两岸,数万观众却久久不愿散去。

有人竟自发地走到浮台边,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些被烧尽的纸灰,再用红绸包裹,郑重地揣入怀中,称之为“音魄袋”,要带回家挂在门前,以敬真音。

更有数十名来自不同戏班的年轻伶人,当场跪在浮台前,热泪盈眶,恳求苏晚音收录门下。

苏晚音立于水影之上,火光映着她清冷的眸,她看着那些虔诚的脸,朗声道:“晚音社不收奴,只收心。凡愿守真音者,皆为同道!”

高墙的阴影里,夜玄宸一袭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看着那个光芒万丈的女子,看着她凭一己之力,让整座京城为她共鸣,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炙热。

他微微颔首,一个手势示意,暗处的护卫立刻将几个试图靠近闹事的官差悄无声息地“请”走。

他的舞台,不容任何人打扰。

次日清晨,象征梨园最高荣誉的碑林中,不知被谁用朱砂,新增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焚谱记》首演之夜,万民和腔,史称‘心音共振’。”

官府见此民心所向,再不敢提查封之事。

晚音社的傩堂静室中,苏晚音将一张拓片——正是柳如眉下令焚谱时那张扭曲疯狂的脸——贴在了百戏空间内,“审音殿”的墙壁上。

她指尖轻轻抚过那张黑色鬼面的背面,上面属于祖父的残印微微发烫。

“祖父,您要的证据,我已经拿到了一半。”她眸光冷冽如冰,“剩下的……该去问问,当年是谁,下的那道焚尽苏家基业的密令?”

话音落下的瞬间,百戏空间深处,一阵剧烈的轰鸣。

一座从未开启过的、通体漆黑的殿堂缓缓从迷雾中浮现,殿门之上,三个古朴的篆字透着森然杀气:问罪阁。

火光虽灭,余波未平。

这一夜过后,京城梨园那些看似平静的深宅大院里,悄然掀起了一场无人可见的剧烈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