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鱼符还没凉,灯就点起来了(2/2)
苏晚音不知什么时候站直了身子,手里的断尺轻轻搭在小桃枝的手腕上,“这雾认人,擦了就没第二次机会。这三天,这雾只进不退。”
高公公在那边举着那卷黄绢,手都举酸了,也没个人来接旨,脸上的粉都要挂不住了:“苏班主,咱家这第二道密旨……”
苏晚音抬起手,掌心向外推了推,止住了他那个尖细的嗓音。
她从怀里摸出一枚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梨木尺残片,这是刚才划地时候崩下来的。
她捏着残片,直接抵在了袖中滑出的鱼符那个刚刚开口的暗格边缘。
这一抵,原本暗格里刻着的“音正,则诏真”那行阴文,突然泛起了一层幽幽的青光。
那光顺着断尺那道狰狞的裂痕一路游走,最后全聚在那块残片的断口上。
就像是投影戏似的,在那层薄薄的晨雾里,竟然映出了七个模模糊糊的地名。
崇文门、宣武门、朝阳门、东直门、西直门、阜成门、德胜门。
京城内九外七,这七个门,正是要把这四九城给锁死的七把大锁。
就在这时候,顺叔气喘吁吁地从跳板上冲上来,手里攥着一张刚截下来的驿报,也不管高公公在场,直接塞进苏晚音手里:“班主!礼部那是疯了!刚发的檄文,说是要在七门严查流民聚唱。还定了条新规矩,凡是手里提灯笼超过三盏的,不管是不是戏班子,全当伶籍抓!”
高公公一听这话,眼皮子也是一跳。这是要把所有的路都堵死啊。
苏晚音接过那张还带着油墨味的驿报,指尖在那“伶籍”两个字上慢慢摩挲了一下。
突然,她把那张纸反过来,直接覆盖在了手里那把还在发热的断尺上。
纸背本来是白的,被那热气一熏,居然透出了底下的墨痕。
这不是普通的驿报纸,这是柳轻罗那个败家娘们儿当年为了改《霓裳谱》,随手拿废稿背面当草稿纸用的。
那一处朱砂印记透出来,正好显出一行极细的小字:“灯燃七门,即为戏台。”
这哪里是封杀令,这分明是老天爷送来的剧本。
江面上的雾气散了不少,远处那艘挂着墨痕书屋标记的乌篷船早就跑得没影了。
苏晚音也不去追,她把那枚鱼符轻轻往断尺那道裂痕中央一叩。
“嗡——”
一声清越到了极点的嗡鸣声炸开,甲板上积的一滩水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苏晚音转过身,视线越过茫茫江水,直直地望向京城的方向。
她的声音不高,没用一点唱腔,却让那十六名弟子耳后的雾珠同时狠狠颤动了一下。
“听好了。今夜子时,你们不必唱。”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紧绷的脸,“只要站在那七个门底下,听见骨笛响,就把手里的灯举起来。剩下的,不用你们管。”
“百姓会自己推开家门。”
话音刚落,她手里那枚鱼符尾端那根细如发丝的金线,突然无声无息地崩直了,像是一根指南针,死死地指向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