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梁开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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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四年(公元907年)四月,汴州。
这座因漕运而兴盛的城池,如今已成为整个天下的权力中心。宣武军节度使府邸早已容纳不下它主人的野心,一座崭新、虽略显仓促却气势恢宏的宫殿群拔地而起,名曰“大梁宫”。
今日,宫阙内外,旌旗蔽日,甲胄如林。只是那旗帜已非大唐的赤色,而是玄黑为底,绣着狰狞的梁字。兵士也非皇家禁卫,皆是朱温麾下如狼似虎的宣武旧部。
太极殿(仿长安建制)内,气氛肃杀而诡异。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其中大半是身着戎装、面带骄悍之色的将领,少部分原唐室旧臣则面色灰败,战战兢兢,如同待宰的羔羊。
龙椅高踞丹陛之上,空悬着。它在等待它的新主人。
一、 密议:最后的推手
后殿,朱温一身赭黄袍,虽未正式加冕,帝王威仪已迫人而来。他身材高大,多年军旅生涯在他脸上刻下了粗豪与残忍的痕迹,此刻,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亢奋。
他抚摸着龙椅冰冷的扶手,对身旁一个身形瘦削、眼神阴鸷的文士笑道:“致尧(李振字),瞧瞧,这位置,刘邦坐得,杨坚坐得,李渊坐得,如今,我朱三(朱温小名)也坐得了!”
李振深深一揖,声音尖细而谄媚:“陛下顺天应人,非刘邦、杨坚可比。唐室气数已尽,如灯枯油竭,陛下乃天命所归,革故鼎新,正其时也!”
朱温哈哈大笑,声震屋瓦:“说得好!想起当年在砀山午沟里,我爹朱诚那个老教书匠,总嫌我不读书,没出息,说我这辈子最多就是个里豪。他若活到今日,看见他儿子坐在了这皇帝宝座上,不知那张老脸,会是何等精彩!”他语气中充满了对往昔卑微的嘲弄,以及对如今权势的极度陶醉。
李振附和道:“太皇帝(朱温追封其父朱诚为烈祖文穆皇帝)泉下有知,亦当欣慰。陛下手提三尺剑,扫荡群雄,开创基业,岂是寻常儒生可以揣度?”
“没错!”朱温大手一挥,尽显草莽本色,“这天下,是刀把子里杀出来的,不是诗书里读出来的!对了,宫里那小娃娃,还有那些不死心的老骨头,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吧?”
李振阴冷一笑:“陛下放心。哀帝李柷不过一稚子,早已吓破了胆。至于那些还想抱着唐室牌位殉葬的,白马驿的河水,还没流干呢。”
二、 禅让:最后的羞辱
前殿钟鼓齐鸣,仪式开始。
年仅十六岁的唐哀帝李柷,身着不合体的衮冕,脸色惨白,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宦官几乎是架着,一步步挪上丹陛。他不敢抬头看那空置的龙椅,更不敢看殿下那些杀气腾腾的梁军将领。
殿中御史(已投靠朱温)展开一道黄绢,用毫无感情的声调宣读“哀帝”禅位诏书,无非是“天命不常,惟归有德”、“唐运已衰,梁王功盖寰宇”之类的套话。
每读一句,殿内原唐臣中便有人身体微颤,低下头,不忍卒听。
诏书读完,该是哀帝亲自捧出传国玉玺,完成最后仪式。然而,小皇帝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几乎站立不住。
就在这时,他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猛地挣脱了宦官的搀扶,向前踉跄一步,看向端坐在武将之首、如同山岳般的朱温,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道:
“梁王!江山……江山社稷,任尔取之!朕……我只求你,留下母后!留下张夫人!她……她已年逾五旬,对尔等再无威胁!”
少年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哭腔和最后一丝对亲情的维护。他的母亲何皇后早已在昭宗被杀时遇害,他口中的“张夫人”是自幼照顾他的乳母兼保傅,是他在这冰冷宫闱中最后的温暖。
殿内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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