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黑泥渊底（2/2）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残余的所有力量——新生力量、混沌本源、甚至先祖馈赠的那一丝血脉祝福——全部灌注于左手，猛地向下一按！
不是破坏，而是……开启！
嗡——！！！
石台底座猛地向下沉陷！孔洞骤然扩大，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一股远比周围黑泥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接近“虚无”的气息，从洞中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整个孤岛地面轰然开裂，黑泥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走！”
小伟不再犹豫，背着素心，纵身跃入那深不见底的洞口！
身体下坠的瞬间，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十丈孤岛彻底被黑泥吞没，先祖马天元坐化之处，再无痕迹。只有那石台沉陷的洞口，在无穷无尽的黑泥中，如同一只缓缓闭合的……眼睛。
然后，黑暗再次将他吞没。
这一次的下坠，感觉完全不同。
不再是粘稠的阻力，而是一种失重般的虚无感。耳边没有风声，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世界尽头的嗡鸣。四周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流淌着一种深灰色、如同稀释了的混沌般的雾霭。
时间感更加混乱，空间感也完全丧失。
小伟只能紧紧抱住背上的素心，握紧手中的两枚碎片。碎片发出的共鸣和微光，成了这虚无通道中唯一的路标和慰藉。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
不是出口那种自然光，而是一种……阵法运转的、稳定的、青白色的光芒。
下坠的速度开始减缓，仿佛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终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
小伟踉跄一下，站稳身形，抬头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洞窟。洞窟的穹顶和四壁，并非是岩石，而是由无数密密麻麻、如同血管经络般的青白色光纹交织而成，光纹缓缓流动，构成一个无比繁复、浩瀚、充满无法理解玄奥的立体阵法！
阵法光纹汇聚的中央，也就是洞窟的地面中心，是一个圆形的、直径约三丈的古老祭坛。祭坛由一种非金非玉的黑色材质砌成，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流动的阵法光芒。
祭坛之上，空空如也。但祭坛周围的地面上，却盘坐着五个人影。
不，是五具尸骸。
五具尸骸，分别穿着五种不同颜色的、早已腐朽不堪的袍服，按照五行方位盘坐，各自结着不同的手印，面朝中央祭坛。他们的肉身竟然没有完全腐烂，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晶化”状态，如同五尊栩栩如生的彩色水晶雕像，只是毫无生气。
从他们身上残留的、微弱却依旧令人心悸的气息来看，这五人生前，绝对是修为通天的大能！至少也是金丹，甚至……元婴？
而在五具尸骸围绕的祭坛边缘，插着五面残破的小旗。旗面颜色对应五行，但早已褪色破烂，只有旗杆上偶尔闪过的符文，表明它们曾是某种强大的阵法旗门。
整个洞窟，寂静无声，只有阵法光纹流动的微弱嗡鸣。一种庄严、肃穆、悲壮而又苍凉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小伟轻轻将素心放下，让她靠在一旁相对平整的地面上。她的气息依旧微弱，但似乎在这充满纯净阵法灵气的环境中，稍微稳定了一丝。
他走到那五具尸骸前，仔细查看。
在身穿赤红袍服、代表“火”位的尸骸前方地面上，刻着几行字，字迹焦灼如火：
“吾等五人，受命镇守‘归墟大阵’第五阵眼。魔劫爆发，阵眼松动，幽冥死气倒灌。吾等力战三日，尽诛来犯之敌，然阵基已损，不可修复。为免死气蔓延，祸及苍生，吾等以残躯为引，以毕生修为为薪，共启‘五行逆转化灵禁阵’，将此地死气转为阵法灵源，加固封印，隔绝内外。此举虽暂保阵眼不崩，然吾等亦将魂飞魄散，永镇于此。后来者若至，切记：阵眼祭坛中心三尺之下，埋有‘阵枢密匙’，持之可暂控此地部分阵法，或有一线生机离开。然阵眼深处，死气核心未散，凶险莫测，慎入慎取。天火尊者，绝笔。”
其他四具尸骸前，也各有绝笔，内容大同小异，署名分别是“后土尊者”、“青木尊者”、“庚金尊者”、“玄水尊者”。
五行尊者！以自身性命和魂魄为代价，启动逆转化灵大阵，将死气转化为维持封印的灵源，自我镇压于此！
这是何等的悲壮与决绝！
小伟肃然起敬，对着五具尸骸，深深三拜。
拜毕，他看向祭坛中心。
按照天火尊者留言，祭坛中心三尺之下，埋有“阵枢密匙”，可能是离开这里的关键。
他走到祭坛中央。地面光滑，浑然一体，看不出任何缝隙。但当他将混沌之力缓缓注入地面探查时，果然在下方三尺处，感应到了一股微弱的、与周围阵法同源的波动。
如何取出？
他尝试用手掌按压、用力量冲击，祭坛地面纹丝不动。
想了想，他取出那枚新得到的、布满裂痕的混沌碎片。这碎片既然曾与这里的归墟大阵同源，或许……
他将碎片轻轻贴在祭坛中心地面。
碎片微微一亮。
嗡……
祭坛地面，以碎片为中心，浮现出一圈圈涟漪般的银色阵纹。阵纹旋转，中心处悄然裂开一个尺许见方的孔洞。
洞中，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令牌。令牌呈五边形，每一面上都刻着一个古朴的篆字，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令牌中央，则是一个旋转的混沌漩涡图案。
小伟小心地将令牌取出。
令牌入手温润，并不沉重。当他将一丝混沌之力注入时，令牌上的五行文字和中央混沌图案依次亮起微光。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与这洞窟中庞大的阵法，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联系！
虽然只能模糊感应到阵法的一小部分运转，也无法精细操控，但确实有联系！
这“阵枢密匙”，果然能影响此地阵法！
小伟心中稍定，至少有了些许依仗。他按照令牌传递的模糊信息，尝试调动阵法灵气。
洞窟穹顶，几道青白色的阵法光纹垂落，如同柔和的丝带，缠绕在昏迷的素心身上。精纯的阵法灵气缓缓渡入她体内，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经脉和本源。
素心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些许。
小伟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素心伤及本源，需要专门的疗伤圣药或者高阶修士耗费真元为她梳理，单靠阵法灵气温养，只能吊住性命，无法根治。
必须离开这里，寻找救治之法。
可出路在哪里？
他手持令牌，将意识沉入其中，尝试更清晰地感应整个阵眼的构造。
模糊的感应画面在脑海浮现：这处阵眼空间，如同一个巨大的、被层层阵法包裹的“蛋”。他们现在处于“蛋”的核心区域，也就是五行尊者自我封印的转化灵阵所在。向外，是数层由死气转化而来的灵源隔绝层。再向外……则是无穷无尽的、被封印镇压的幽冥死气，以及……连接外界的、可能已经崩塌或扭曲的阵法通道。
令牌的权限，似乎只能在这个核心区域，以及最内层的几道灵源隔绝层中，有限地调动阵法力量。想要彻底打开通往“外界”的通道，似乎需要更完整的权限，或者……找到并修复某个破损的“阵门”。
而根据令牌传递的残缺信息，其中一处相对稳定、可能通往“黑风岭外围”的阵门，位于这核心区域的下层——也就是“阵眼深处，死气核心未散”的危险区域。
凶险莫测。
小伟看向依旧昏迷的素心，又看向手中令牌，眼神挣扎。
留在这里，暂时安全，但素心伤势无法好转，自己也无法获取资源恢复，等若慢性死亡。而且，那五面残破的阵旗，以及五行尊者尸骸上越来越黯淡的晶化光泽，似乎预示着这个逆转化灵阵，也并非永恒，可能终有耗尽的一天。
去下层寻找阵门，九死一生，但或许有一线生机。
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
小伟走到素心身边，将她轻轻抱起。阵法光纹如同有灵性般，依旧缠绕着她，持续提供着温和的灵气滋养。
“素心，我们得走了。前面可能很危险，但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丢下你。”
他低声说着，背起素心，将阵枢密匙握在左手，右手则握着那枚相对完好的混沌碎片（自己原本那枚），新得的残破碎片则小心收在怀中。
根据令牌的指引，他走到洞窟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光滑的壁面上，隐约有一个几乎与阵法光纹融为一体的、向下延伸的螺旋阶梯入口。
入口处，弥漫着淡淡的、与周围青白灵气格格不入的灰黑色气息。那气息冰冷、死寂、充满侵蚀性——正是被转化的死气源头泄露出来的一丝。
下面，就是五行尊者警告的“死气核心未散”之地。
小伟深吸一口气，将令牌贴近入口。令牌上“水”、“土”二字微微发亮，一层薄薄的、水波般的蓝色光膜和土黄色的光晕同时浮现，笼罩住他和素心，隔绝了那灰黑死气的侵蚀。
他迈步，踏上了向下延伸的、不知通往何处的螺旋阶梯。
脚步声在寂静的洞窟中回响，渐渐被阶梯深处更浓的黑暗与死寂吞没。
祭坛周围，五尊水晶般的尸骸依旧静静盘坐，守望着空荡荡的祭坛，也仿佛在目送着后来者，踏入那条未知的、生死未卜的前路。
洞窟穹顶，阵法光纹依旧缓缓流转，光芒却似乎……比之前，黯淡了微不可察的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