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的屈辱（1/2）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科，像一座永不歇息的战场，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鲜血和焦虑的味道。下午的忙碌刚告一段落，一阵尖锐的咆哮便划破了暂时的宁静。

“叶凡！你写的这是什么垃圾？！”

科室主任王有德，一个身材臃肿、面色红润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怒不可遏地将一叠病历报告狠狠摔在实习医生叶凡的办公桌上。纸张砸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引得整个办公室的人侧目。

叶凡正在整理医嘱，闻声抬起头，眉头微蹙。他看着面前暴怒的王主任，心中已然明了缘由。昨天，一位来自农村的病人因费用问题险些放弃治疗，叶凡实在不忍，便在不违反大原则的前提下，为其推荐了一种性价比更高的药品方案。而这，无疑触动了王主任和某些药代之间心照不宣的利益链条。

“王主任，这份病历我检查过，符合规范……”叶凡试图解释，声音平静，但藏在白大褂下的手已悄然握紧。

“规范？你跟我讲规范？！”王有德打断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叶凡脸上，他手指戳着病历，声音又拔高了几分，“我告诉你什么是规范！在这里，我的话就是规范！谁允许你擅自给病人换方案的？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任！”

刺耳的斥责在办公室里回荡，周围的医生护士或低头假装忙碌，或投来同情的目光，更有甚者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叶凡感到脸上火辣辣的，那是一种当众被剥掉尊严的灼烧感。他寒窗苦读十余载，怀揣着救死扶伤的理想踏入这里，换来的却是这般唯利是图的倾轧。

“主任，那位病人的经济情况确实困难，我用的药效相似，能为他节省不少……”

“节省？医院是你家开的吗？要你来做慈善？！”王有德根本不听，他肥硕的脸上满是讥讽和轻蔑，“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你还当什么医生？趁早滚蛋回家！”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担架车轮声传来，伴随着护士焦急的呼喊：“让一让！紧急病人！”

只见几名护工推着一个担架床冲进抢救区，床上躺着一位面色灰败、昏迷不醒的老人，生命监护仪连接上后，发出刺耳的不祥警报声。血压极低，心率紊乱，情况万分危急。

几位值班的专家迅速围拢过去，但一番初步检查和紧急处理后，个个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生命体征极不平稳，病因不明！”

“像是心源性休克，但证据不足……”

“风险太大，没有明确诊断，谁敢轻易用药或手术？”

专家们低声交换着意见，充满了迟疑和规避。这种不明原因的急重症，就像一个烫手山芋，谁接谁可能就要承担误诊的巨大责任。

王有德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一丝阴狠闪过。他猛地揪住叶凡的胳膊，将他粗暴地拽到担架床前，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你不是能吗？不是喜欢显摆你的医者仁心吗？好！这个病人，归你了！”

他指着生命垂危的老人，对着叶凡和全场的人大声宣布，语气中充满了陷阱：“叶凡，这可是我给你表现的机会！这个病人，就由你全权负责！治好了，算你将功补过；治不好，或者出了任何岔子，你就立刻给我卷铺盖走人！听见没有！”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成功了，功劳未必是叶凡的；但一旦失败，所有的责任和骂名，都将由这个毫无背景的实习生一力承担。周围的专家们闻言，纷纷投来复杂的目光，有怜悯，有叹息，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叶凡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老人，那微弱的呼吸仿佛随时都会停止。监护仪上不断闪烁的红灯和刺耳的警报，像重锤一样敲击在他的心上。他空有满腹从名校学来的精湛理论，此刻却毫无用武之地。没有上级医生的支持，没有完善的检查设备，在权威的倾轧下，他连证明自己判断的机会都没有。

巨大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难道坚守原则、体恤病患，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下场？难道他苦学多年的医术，竟要成为权力倾轧的牺牲品，甚至间接扼杀一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