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晨雾里的微光(1/2)
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消散,青石镇中学的校园里浸着一层清冷的宁静。张舒铭在宿舍的铁架床上辗转反侧,屋顶的水渍在晨曦中泛着灰黑的斑痕,像一道道刻在墙体上的旧伤疤,默默诉说着这所学校的破败。门口传来窸窣声,赵磊正蹲在门槛边,狼吞虎咽地啃着冷馒头,见他起身,含混不清地催促:“赶紧去签到!王福升每天七点二十准在签到本前守着,晚一分钟都得挨训,别刚上班就撞枪口上。”
张舒铭抓起帆布包,快步往办公楼跑。清晨的水泥路上凝着露水,打湿了他的帆布鞋,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湿痕。签到室里,王福升背着手站在墙前,手里捏着一支红蓝铅笔,签到本摊在桌上,眉眼间透着高高在上的倨傲。“张舒铭,七点二十六。” 他低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铅笔头在签到本上用力一戳,墨水洇开一小片,“迟到六分钟,刚来就没规矩?”
“王校长,我手机显示现在才七点二十五……” 张舒铭赶紧掏出诺基亚解释,屏幕上的时间清晰明了。
“我说迟到就是迟到!” 王福升猛地转头,啤酒肚把的确良衬衫撑得紧绷,扣子仿佛随时会崩开,脸上瞬间堆起不悦,“青石镇中学的钟,比你那城里来的手机准!年轻人,别总想着狡辩,先把态度放端正。” 他顿了顿,手指狠狠指向走廊尽头,“图书角归你兼管,今天下班前必须整理好 —— 发霉的挑出来,按年级分类,缺页的登记造册,少一本你全权负责。”
张舒铭刚要应声,王福升又补了句:“对了,图书角的锁早坏了,晚上你自己守着,丢了书可没人替你担着。” 说完,背着手扬长而去,留下张舒铭站在原地,手里的签到笔攥得指节发白,心底的不忿像潮水般翻涌。
第一节是高一(1)班的语文课,张舒铭抱着课本走进教室。三十多张破旧课桌挤得满满当当,窗户玻璃裂着蛛网似的纹路,风一吹便发出 “哐哐” 的声响。他在黑板上写下 “劝学” 二字,刚转身,就瞥见最后一排的男生低着头,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本子,显然不是语文课本。
“那位同学,把语文课本拿出来。” 张舒铭抬了抬下巴,男生猛地抬头,露出一张黝黑的小脸 —— 正是校门口文具摊李婶的儿子李小军。李小军的脸瞬间涨红,手飞快地往桌肚里藏,嗫嚅着:“老师,我…… 我没带。”
“没带?” 张舒铭皱了皱眉,却没再追问。他想起昨天路过李婶摊位时,她塞作文本的模样,眼底藏着难掩的窘迫,心里大概有了数。整节课,李小军都坐得笔直,眼神却总在走神,时不时飘向窗外,像是在盼着什么,又像是在藏着什么心事。
下课铃刚响,张舒铭叫住李小军:“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办公楼的走廊里,李小军低着头,手指反复抠着衣角,半天憋出一句:“老师,我不是故意不带课本的,我妈昨天去镇上买,钱没带够……”“家里出什么事了?” 张舒铭放缓了语气。话音刚落,李小军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眼圈瞬间红了:“昨天下午,镇里的刘大虎去我妈摆摊的地方,说没交‘管理费’,把车斗里的作业本全收走了,还说再敢摆摊就扣车。我家的玉米还在地里,没人来收,我妈昨晚蹲在院子里,哭到半夜都没睡……”张舒铭心里一沉。他听赵磊提过,刘大虎的父亲是镇上有名的砂厂老板刘三,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成了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所谓的 “管理费”,不过是变相的勒索。他刚想安慰几句,楼梯口突然传来清脆的女声:“请问张舒铭老师在吗?我是县妇联的王笑莉,来做留守儿童调研,想跟您对接下学生情况,方便吗?”
张舒铭一愣,随即涌上一丝暖意 —— 这是他来青石镇后,第一个主动对接工作、而非刁难他的人。“方便,王干事,您随时说。” 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多了几分底气。
转头的瞬间,张舒铭彻底愣住了。楼梯口站着个姑娘,穿一条浅蓝色棉布连衣裙,裙摆刚好及膝,扎着清爽的马尾,发梢别着个简单的塑料发卡。她手里拎着个帆布包,上面印着 “西河市妇联” 的白字,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睛亮得像晨露,丝毫没有机关单位人员的架子。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质朴而温暖的轮廓,驱散了周遭的压抑。
“我就是张舒铭,王干事您好。” 张舒铭连忙迎上去。李小军趁机小声说:“老师,我先回教室了”,一溜烟跑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