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守宫的白鹤童子（2/2）

“他的人生，从出生那天起，就是我的。”烛龙操控着少年的身体，举起短刀，“让开。否则，我不介意多杀一个人。”

经理没有让开。

他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手中握着一枚黑色的令牌——夜巡令。

“以‘7-夜’之名，”经理的声音响彻大堂，“收容物编号001，即刻镇压！”

令牌爆发出刺目的黑光。

少年——或者说烛龙——发出一声惨叫，额头的魂印光芒大盛，似乎在抵抗令牌的力量。两股力量激烈对抗，整个便利店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少年的眼神忽然恢复了清明。

他看到了满地的尸体，看到了受伤的警察，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刀。

“我……我做了什么……”他颤抖着问。

“不是你的错。”经理喘息着，“是烛龙在通过魂印操控你。但你的意识正在苏醒，他在失去控制——趁现在，压制他！”

少年咬牙，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嘶吼。

魂印的光芒明灭不定，时而强盛，时而微弱。少年体内的两个意识正在激烈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最终，少年眼中的清明占据了上风。

他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将短刀……刺向自己的额头！

“不——！”烛龙的声音在尖叫。

刀尖在距离额头一寸的位置停住了。

不是少年停住了，而是一只从阴影中伸出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阿无。

“想死？”少女的声音冷得像冰，“没那么容易。”

她另一只手按在少年额头，掌心中有银光流转。那银光渗入魂印，将躁动的暗红色暂时压制下去。

少年软软倒地，昏迷过去。

经理看着阿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动用‘那个’力量了？”

阿无点头，脸色苍白：“只能压制三个月。三个月后，魂印会再次爆发。”

“够了。”经理看向昏迷的少年，“三个月……足够我们做准备了。”

他弯腰，从少年怀中取出一张纸条——就是当年放在襁褓里的那张。

纸条上，除了“此子二十五岁必归”，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之前被血迹遮盖，现在才显露出来：

“若他能挣脱魂印，便让他活。若不能……杀了他，绝不能让烛龙重生。”

经理盯着那行字，许久，才轻声说：

“原来如此……你从一开始，就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画面到此，骤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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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魂镜前，林凡踉跄后退，撞在阿无身上。

他的脸上全是泪水，自己却没有察觉。那些画面——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我想起来了……”他喃喃道，“十八岁那年……我杀了人……我差点毁了便利店……”

“那不是你。”阿无扶住他，声音难得地放柔了些，“是烛龙在操控你。”

“可这双手……”林凡看着自己的手，“确实沾了血。”

白鹤童子在镜前静静看着这一切。等林凡稍微平静些，他才开口：

“照魂镜映照的，是你灵魂的‘印记’，不一定是全部真相。你看到的，是烛龙留在你灵魂里的记忆——是他希望你记住的东西。”

林凡抬头：“什么意思？”

“魂印的作用，不仅是让原主能在未来重生。”白鹤童子缓缓道，“它还会潜移默化地改变宿主的认知，让宿主逐渐认同原主的身份，最终心甘情愿地交出身体。”

他走到镜前，指着镜中那道暗红色的烙印：

“你刚才看到的那些记忆，有多少是你‘真正记得’的？有多少是看到画面后，‘觉得’自己应该记得的？”

林凡怔住了。

仔细回想……那些婴儿时期的画面，那些被关在地下室的画面，那些十八岁暴走的画面——在照镜子之前，他确实毫无印象。

可看完之后，他却觉得那些事真实发生过，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

“这就是魂印的可怕之处。”白鹤童子说，“它会篡改你的记忆，让你以为你就是烛龙，你的人生就是烛龙安排好的剧本。等到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你甚至会‘自愿’交出身体，因为你觉得——那本来就是你的。”

阿无忽然问：“那林凡真正的记忆呢？被魂印覆盖了？”

“不是覆盖，是……封印。”白鹤童子看向林凡，“你的灵魂深处，应该还藏着属于你自己的、真正的记忆。只是被魂印压制，无法显现。”

他顿了顿：“这也是为什么，你需要冰魄莲。”

“冰魄莲能破除魂印的封印？”

“不能破除，但能暂时压制。”白鹤童子说，“冰魄莲是至寒至纯之物，能净化灵魂杂质。服用后，魂印的力量会被压制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你可以找回真正的记忆，也可以……想办法彻底摆脱魂印。”

“怎么摆脱？”

白鹤童子沉默片刻，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杀了烛龙。”

林凡和阿无同时一震。

“烛龙的那一半灵魂，应该还在某个地方沉睡。”白鹤童子继续说，“找到他，在他苏醒前，灭掉他的灵魂本源。这样，你体内的魂印失去了源头，就会逐渐消散。”

“但那样的话……”林凡低声说，“就等于杀了一个人。”

“他不算人。”阿无冷冷道，“一个为了永生，不惜分裂灵魂、占据他人身体的怪物，也配称之为人？”

白鹤童子看着林凡，眼神深邃：

“选择在你。是接受命运，在二十五岁那天消失，让烛龙借你的身体重生；还是反抗命运，去找出烛龙，终结这一切。”

他挥手，照魂镜缓缓沉入地面。

“第一关，你通过了。照魂镜映照的不是你的罪孽，而是你的勇气——敢于直面真相的勇气。”

月桂树的枝叶无风自动，洒落点点荧光。荧光汇聚，在白鹤童子掌心凝成一片洁白的鹤羽。

“这是我的信物。第二关的守关者吴刚，看到这个，会给你一个机会。”他将鹤羽递给林凡，“但也仅仅是一个机会。吴刚的斧头，斩过无数心魔，也从不错杀一个好人——前提是，你真的是‘好人’。”

林凡接过鹤羽，入手温暖，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多谢。”

白鹤童子摇摇头，转身走向月桂树深处。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只留下最后的话语在空中回荡：

“记住，真相往往不止一面。你看到的，可能也只是烛龙想让你看到的……去找你真正的记忆吧。它们应该就藏在……”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林凡握着鹤羽，看向阿无。

阿无也在看他，眼神复杂。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林凡问，“知道我是实验体001，知道我的过去。”

阿无没有否认。

“我的权限，能看到部分档案。”她说，“但我不知道细节。直到今天……我才看到全貌。”

她顿了顿：

“经理没有告诉你的原因，我现在明白了。如果过早让你知道真相，你可能会崩溃，也可能会被魂印彻底控制。他是在等——等你足够强大，强大到能承受这一切，强大到……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林凡低头看着手中的鹤羽。

温暖透过掌心，传递到心里。

“阿无。”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不是林凡，我只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容器，一个等着被收割的‘壳’……”他抬起头，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那我现在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阿无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林凡面前，伸出手，按在他的胸口。

“心跳。”她说，“热的血，会痛会笑会难过的感情，为了救人可以拼命的那股傻劲——这些，是‘壳’能做到的吗？”

她的手移到林凡额头，轻轻一点：

“还有这里。会思考，会怀疑，会为了真相不顾一切的好奇心——这些，是烛龙那种只想永生的怪物，会有的吗？”

她收回手，看着林凡的眼睛：

“林凡，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你是便利店那个总在深夜给饿死鬼多加热一分钟盒饭的店员，是为了救竞争对手不惜用掉狐之泪的傻子，是明明怕得要死还是会往前走的人。”

她一字一顿：

“这些，才是你。不是烛龙，不是实验体001，是你自己选择的、活出来的——林凡。”

林凡怔怔地看着她，许久，眼泪终于落下。

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某种沉重的、被压抑了太久的东西，终于释放出来的泪。

“谢谢。”他说。

阿无转过身，耳根微微泛红。

“肉麻。走了，第二关在等着。”

她率先向宫殿深处走去。

林凡擦干眼泪，握紧鹤羽，跟了上去。

月桂树的枝叶在他们身后轻轻摇晃，仿佛在低语，又仿佛在叹息。

而在宫殿最深处的阴影里，一双血红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玉兔的声音，细如蚊蚋：

“娘娘，那个女孩身上……真的有‘她’的气息。”

嫦娥的身影在阴影中浮现，怀中抱着玉兔。

“是啊。”她轻抚兔耳，眼神飘向遥远的虚空，“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还能再见到……故人的转世。”

“要告诉她吗？”

“还不是时候。”嫦娥摇头，“有些真相，需要她自己想起来。强求，反而会害了她。”

她顿了顿：

“不过……那个叫林凡的孩子，倒是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谁？”

“一个很久以前，也曾经站在这里，面临选择的人。”嫦娥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的选择，改变了太多东西。希望这个孩子……能选对路。”

玉兔不再说话，只是将头埋进嫦娥怀里。

宫殿深处，隐约传来斧头砍伐树木的声响。

咚，咚，咚。

规律，沉重，仿佛在叩问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