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守宫的白鹤童子(1/2)

广寒宫前,时间仿佛凝固了。

嫦娥——或者说,这位自称广寒宫主人的女子——静静地站在白玉台阶上,怀中的玉兔用那双血红的眼睛审视着林凡,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

“魂印……”林凡重复着这个词,感觉每一个音节都沉重得压垮心脏,“所以,我真的只是一个……容器?”

“容器与否,取决于你的选择。”嫦娥的声音依然空灵,“冰魄莲能映照灵魂真相。若你愿过三关,取得冰魄莲,便能看清烙印在你灵魂深处的是谁,又从何而来。”

她顿了顿:“但真相往往残酷。看清之后,你可能会发现自己二十五年的人生,只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林凡沉默着。

阿无忽然上前一步:“三关的内容是什么?”

嫦娥的目光转向她,那双冰封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细微的波澜。

“你……”她轻声说,“身上有故人的气息。”

阿无一怔。

“第一关,白鹤童子守‘照魂镜’,照前尘过往。”嫦娥缓缓道,“第二关,吴刚守‘斫桂斧’,斩心魔执念。第三关……”

她怀中的玉兔忽然接口,声音尖细:“第三关,我守‘捣药臼’,炼本心真灵。三关皆过,冰魄莲自现。”

说完,嫦娥转身,抱着玉兔走入宫殿。宫门并未关闭,似乎在等待他们进入。

林凡看向阿无:“去吗?”

阿无的回答是直接迈步走上台阶。

她的背影在冰天雪地中显得异常决绝。林凡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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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宫门的瞬间,温度骤降。

不是物理上的寒冷——实际上,宫殿内部的温度反而比外面温暖许多——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灵魂层面的寒意。这里的每一块白玉、每一根梁柱、每一幅壁画,都散发着古老而寂寥的气息。

宫殿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仿佛空间被某种力量扭曲延伸。正殿中央是一株巨大的、通体晶莹的月桂树,树冠几乎触及高高的穹顶。桂树下,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少年正盘膝打坐。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面如冠玉,眉清目秀。他的发髻上插着一根洁白的鹤羽,身后背着一把几乎与他等高的长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双清澈得不染尘埃的眼睛,却又深邃得像能看透时空。

听到脚步声,少年缓缓睁眼。

“来了。”他的声音清越如鹤唳,“我是白鹤童子,奉娘娘之命,守第一关‘照魂镜’。”

他站起身,动作轻盈得像一片羽毛。随着他的动作,月桂树下方的地面忽然泛起涟漪,一面巨大的、边缘雕刻着繁复云纹的铜镜从地面缓缓升起。

镜面不是常见的银白色,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玄黑色。

“照魂镜,照三生。”白鹤童子走到镜前,伸手轻抚镜面,“站到镜前,它会映照出你灵魂最深的印记——可能是前世,可能是被遗忘的记忆,也可能是……你真正的来历。”

他看向林凡,眼神复杂:“你确定要看吗?有些人照过此镜后,道心崩碎,再无修行可能。”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玄黑的镜面映不出他的容貌,只有一团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中心,有一道暗红色的、不断扭曲的烙印。

那就是魂印。

“如果我不看,”林凡问,“魂印会在二十五岁那天爆发,对吗?”

“是。”白鹤童子点头,“届时,烙印在你灵魂深处的原主会苏醒,吞噬你的意识,占据你的身体。而你……将彻底消失。”

“所以我没有选择。”林凡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请开始吧。”

白鹤童子不再多言。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诵起古老的道诀。随着他的念诵,照魂镜的镜面开始波动,像水面被投入石子。

玄黑色的镜面渐渐变得透明,显露出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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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幅画面:

一个简陋的木屋,烛火摇曳。

年轻的妇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下的被褥被鲜血浸透。她怀中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婴儿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这个世界。

床边站着一个男人,穿着苗疆的服饰,脸上涂着油彩。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骨刀,刀尖滴着血。

“快……快一点……”妇人虚弱地说,“趁我还有意识……”

男人点头,举起骨刀,却不是刺向妇人,而是刺向自己的心口!

他剖开胸膛,从心脏的位置,取出了一颗……种子?

不,那不是种子。那是一团蠕动着的、半透明的、内部有无数光点流转的物体。

“以我之魂,种你之印。”男人将那团物体按在婴儿额头上,“从此,你就是我的‘来世’。待你二十五岁,魂印成熟,我便在你体内重生。”

光团渗入婴儿额头,留下一个暗红色的烙印。

妇人看着这一幕,眼泪无声滑落:“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男人做完这一切,身体开始迅速衰老、干枯,最后化作一具骷髅,散落在床边。而妇人也在同一时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婴儿依然安静,只是额头的烙印,微微发光。

画面外,响起一个林凡熟悉的声音——是岩山大长老的声音:

“烛龙,你确定要这么做?分割自己的灵魂,种入这个婴儿体内,风险太大了。”

另一个声音回答,低沉而坚定:

“我研究永生术三十年,终于找到这个方法——将灵魂分割,一部分留在现世,一部分种入新的身体,待时机成熟,两半灵魂重新融合,便能跨越生死。岩山,帮我照顾好这个孩子,二十五年后,我会回来。”

“那这个孩子的亲生父母……”

“他们自愿的。”烛龙的声音毫无波澜,“用他们孩子的身体,换苗疆百年安宁。这是交易。”

画面定格在婴儿安静的睡颜上。

镜前的林凡,浑身冰冷。

原来……他真的是被“制作”出来的。

他的出生,他的父母,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为了复活某个人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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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幅画面切换:

这次是便利店。

但不是现在的便利店,而是……二十五年前的便利店。

店面更小,更破旧,招牌上的“7-夜”字样都有些褪色。深夜,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抱着一个襁褓,来到店门前。

是年轻的经理。

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青涩,但眼神已经沉静得可怕。

他将襁褓放在门口,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放在婴儿胸前。然后后退几步,静静等待。

店门开了。

走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团……影子?那影子没有固定形态,像一团不断变化的黑雾。黑雾中伸出两只手,抱起了婴儿。

“此子身负魂印,二十五岁必有大劫。”年轻经理对影子说,“但我算过,他命中有‘变数’。收留他,或许……能改变一些东西。”

影子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婴儿,退回店中。

门关上。

年轻经理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店门,许久,才轻声自语:

“烛龙,这就是你想要的永生吗?用别人的身体,延续自己的生命……真是,可悲啊。”

他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画面再次切换:

婴儿在便利店长大。

但他不是正常长大的——大部分时间,他被关在地下室的一个特殊房间里。房间里布满了符咒,墙壁、地板、天花板,到处都是发光的神秘文字。

只有午夜时分,会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进来,给他喂食一种乳白色的液体,然后记录他的身体状况。

“实验体001,魂印稳定,生长速度正常。”

“实验体001,今天第一次表现出对外界的兴趣,盯着门看了三分钟。”

“实验体001,会说话了。第一句话是‘饿’。”

“实验体001,提出想出去看看。申请驳回。”

一年又一年。

婴儿长成孩童,孩童长成少年。他从未离开过那个房间,唯一能接触的外界,是房间里的一台老旧电视机——那是女人某天搬进来的,说是“学习工具”。

通过电视机,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蓝天、白云、高楼、人群。也看到了便利店的其他“员工”——那些深夜来访的客人,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

他开始渴望自由。

十五岁那年,他第一次尝试逃跑。

失败了。房间的封印太强,他甚至没能碰到门把手。

女人来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睛,问:“我是谁?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女人沉默了很久,才说:“你是一个……很重要的实验体。等你二十五岁,就会知道一切。”

“如果我不想等到二十五岁呢?”

“你没有选择。”女人的声音很冷,“这是你的命。”

少年不再说话。

但从那天起,他的眼神变了。那种孩童的天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压抑的某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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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幅画面:

少年十八岁。

那天深夜,女人没有像往常一样来送食物。

少年等了一整夜,直到黎明。饥饿和不安让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用这些年偷偷藏起来的一小块玻璃碎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血滴在地板的符咒上。

那些发光的文字,忽然剧烈地闪烁起来。

紧接着,整个房间的封印,开始崩解。

不是因为他破了封印——而是因为,便利店出事了。

画面切换到便利店大堂。

一片狼藉。货架倒塌,商品散落一地,地板上到处是暗红色的血迹和某种粘稠的黑色液体。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店员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而站在大堂中央的,是一个少年。

就是地下室那个少年。

他浑身是血,眼神空洞,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短刀。他的额头上,那个暗红色的魂印,正散发出不祥的光芒。

“收容物暴走……重复,收容物暴走!请求支援!”对讲机里传来焦急的呼喊。

少年缓缓转身,看向大堂深处。

那里,经理正从阴影中走出。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下,显然受了伤,但表情依然平静。

“烛龙,”经理看着少年,“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少年的嘴动了动,发出的却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个孩子不是‘东西’。”经理说,“他有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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