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镇魂”香烟的效用（1/2）

百鬼夜行的洪流，如同掠过礁石的潮水，浩浩荡荡，最终消失在门外的黑暗深处。那刺耳的梆子声和无数鬼怪的喧嚣也渐渐远去，直至彻底被死寂吞没。玻璃门外，重新恢复了那片纯粹的、令人不安的漆黑。

店内，惨白的灯光重新占据了主导，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幽冥的阴冷气息，以及阴影怪物被焚毁后留下的淡淡焦糊味。

林凡瘫坐在收银台后的椅子上，感觉身体被彻底掏空，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大脑因为过度惊吓和精力透支而一片空白，只有门外那光怪陆离、群魔乱舞的景象，如同烙印般深深镌刻在视网膜上，反复回放。

夜经理将光芒黯淡了些许的青铜油灯收回柜台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动作似乎比平时慢了半拍，显然，催动那盏油灯的力量，对他而言也并非全无代价。

“休息十分钟。”夜经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百鬼巡夜之后，通常会有一段短暂的平静期。抓紧时间恢复。”

平静期？林凡几乎要苦笑出声。在这家店里，“平静”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讽刺。他勉强抬起头，看向墙上的钟，凌晨三点刚过。距离下班，还有三个小时，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他闭上眼睛，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些恐怖的画面，但那双没有瞳孔的墨黑眼睛（童怨）、那抹悲伤的红色回响、那遮天蔽日的鬼怪洪流……交替浮现，挥之不去。精神上的疲惫远比肉体更甚。

就在他浑浑噩噩，几乎要陷入半昏迷状态时，一股极其特别的气味，幽幽地飘入了他的鼻腔。

那不是腐臭，不是阴寒，也不是静心香的冷冽。

而是一种……干燥的、带着些许辛辣，却又奇异地混合着某种檀木和草药气息的……烟味。

这烟味并不浓烈，却具有一种极强的穿透性，轻易地穿透了林凡周身的疲惫和恐惧，如同一双温暖而粗糙的手，轻轻按摩着他紧绷到极点的太阳穴。那些盘旋不去的恐怖幻象，在这股烟味的影响下，竟然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开始缓缓淡化、退却。

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宁静”感，如同涓涓细流，浸润着他干涸龟裂的精神世界。

他猛地睁开眼，循着烟味望去。

只见在靠近门口的烟酒货架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老旧灰色中山装、身形干瘦、微微佝偻着背的老者。他背对着收银台，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一点猩红的光点，在他指间明明灭灭，那奇异的、带有安神效果的烟味，正是来源于此。

林凡看得分明，他手中拿着的，正是货架上那种标价“100冥钞\/10功德”的——“镇魂”香烟。

这位老者，是何时进来的？林凡完全没有察觉到开门的声音！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如同本就存在于那里。

而且，他给林凡的感觉，与之前的水鬼、红衣女人乃至门外的百鬼都截然不同。他没有那种外放的怨气、悲伤或狂暴，反而有一种内敛的、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难以测度的力量。

夜经理似乎对老者的出现并不意外，他甚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老者缓缓吐出一口烟气。那烟气并非寻常的青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极淡的、近乎透明的银白色，在空中凝而不散，缓缓盘旋，最终化作一个模糊的、类似符箓的图案，悄然融入周围的空气中。

随着这口烟气的吐出，店内残留的那丝阴冷气息和焦糊味，仿佛被彻底净化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灯光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林凡感到自己的精神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头脑变得清明，身体的疲惫感也减轻了大半。这“镇魂”香烟，竟然有如此神效？！

老者这时才慢慢转过身。

他的面容清癯，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干涸土地上的裂痕。一双眼睛却并不浑浊，反而清澈明亮，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通透与温和。他看向林凡，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但绝无恶意的表情。

“新来的伙计？”老者的声音沙哑，带着长期吸烟特有的质感，但并不难听，反而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林凡连忙站起身，有些拘谨地点头：“是、是的，老先生。”

“嗯，底子还行，就是胆子小了点。”老者评价了一句，语气平淡，并无嘲讽之意，“第一次见识‘巡夜’，没尿裤子，算不错了。”

林凡脸上微微一热，不知该如何接话。

老者又吸了一口烟，那银白色的烟气再次化作符箓消散。他走到收银台前，将手中那包已经拆开的“镇魂”香烟放在台面上，里面还剩大半包。

“赊一包。”老者对夜经理说道，语气自然，仿佛老友之间的寻常对话。

夜经理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那包烟，又看了一眼老者。

老者笑了笑，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收银台的台面上，轻轻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