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奉命受贿徐增寿弄权 南北使者竞相贿通关(1/2)

而与此同时,京城另一隅,一场不见硝烟,却同样关乎巨利与生死的“前哨战”,已在夜幕笼罩下悄然上演。

徐增寿怀揣着皇太孙殿下的口谕与那份沉甸甸的信任,或者说,是默许。

他乘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驶离皇城,向着城西一所隐秘宅邸而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却压不住他胸腔里那颗激动的心。

车厢内,风灯随着马车晃动,投下昏黄摇曳的光。

徐增寿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内侍交付的锦缎包裹,五支乌黑锃亮、造型精悍的转轮短铳,静静地躺在衬垫上,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与新油的淡淡气味。

他伸手拿起一支,触手冰凉沉重,机括精巧,转动弹巢的“咔哒”声清脆悦耳。

这是格物院最新出的好东西,据说装填更快,射程更准,近距离威力惊人,非大功或极亲近者不能得。

殿下一次就赏了他五支!这份赏识与亲近,远比金银更让他热血沸腾。

将短铳爱不释手地把玩片刻,他才郑重收起。又掏出那两份厚厚的礼单,就着昏暗的灯光再次细看。

南朝的金珠、珊瑚、南蛮胴,北朝的砂金、名刀、苏木胡椒……林林总总,粗略估算,其价值绝不下二十万两白银!

这还不算那十二名训练有素的伊贺女忍和两名据说精通“神乐医术”的巫女——这些“活礼”的价值,有时甚至远超死物。

“嘿嘿……”徐增寿忍不住低笑出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跟着皇太孙殿下办事,就是痛快!」

「风险?自然有,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而这收益……真是让人做梦都能笑醒。」

他又想起那两张十万两面额的皇家银行银票,已经“理所当然”地留在了东宫。

那不是他能碰的,是殿下“知道”的数目,是“公账”。而怀里这些,才是殿下默许他徐增寿的“辛苦钱”。

「大哥总说我行事跳脱,需谨言慎行,尤其涉及天家之事,更要万分小心……」

徐辉祖那日严肃的教诲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按下。

「小心归小心,可这奉命受贿、为天家办私密差事的机会,岂是常人能有的?只要把殿下的差事办得漂亮,让殿下满意,些许‘车马劳顿费’,殿下岂会怪罪?说不得,事情办好了,殿下还有重赏!」

想到此处,徐增寿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那点因为深夜奔波而产生的疲惫,早已不翼而飞。

他仔细将礼单收好,开始盘算稍后该如何拿捏那两位心急如焚的东瀛使者,才能既办好殿下的差事,又能让自己……嗯,让殿下的大事,更加顺遂。

马车在京城西边一处僻静巷弄深处停下。

宅院外表寻常,门口守着的两名精悍汉子,他们扫视过来时那锐利如鹰的眼神,显露出此处的不凡。

徐增寿整了整衣冠,收起脸上所有多余的表情,换上一副精明中带着几分倨傲的“天使”面孔,迈步进了宅子。

宅内正厅,灯火通明。

两位东瀛新任使者早已等候多时。

南朝使者北畠显能,年约四旬,面容清癯,身着南朝公卿的直衣,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与急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显是内心焦灼。

北朝使者细川满元,年近五旬,身形微胖,穿着室町风格的武士礼服,面色看似沉稳,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深处,精光闪烁,透着一股久经世故的锐利与算计。

见徐增寿进来,二人连忙起身,以极其恭顺的姿态躬身行礼:“徐公子深夜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二位使者不必多礼,坐。”

徐增寿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接过下人奉上的热茶,却不急着喝,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似在掂量着什么。

看着这两位在各自国内也算得上权势人物的使者,此刻在他面前屏息凝神、恭顺如仆,他心底不由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轻蔑与快意。

「任你什么公卿、武士,到了我大明地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你两国的生死,眼下竟要由我这“贪财”之人,在几句话之间掂量几分……真是讽刺,又让人……上瘾。」

“徐公子,不知……殿下那边?”

北畠显能按捺不住,试探着开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

徐增寿吹了吹茶沫,慢条斯理地道:“殿下已然知晓二位来意,亦看了二位国书。”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二人瞬间绷紧的身体以及充满期待的眼神,才继续道,“殿下仁德,体恤下国艰难,经我多方斡旋……嗯,殿下原则上,同意接见二位。”

“殿下天恩!”

二人几乎同时躬身,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能见到那位决定他们国家命运的大明皇太孙,便是成功了一半!

“不过……”徐增寿拖长了语调。

二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殿下日理万机,时间宝贵。只能分别接见二位,且时间有限。”

徐增寿放下茶盏,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脸上露出一种为难又微妙的表情。

“至于这先后顺序嘛……殿下让我自行斟酌。这倒是让徐某有些为难了。先见者,或能先达天听,陈情更易;后见者,恐殿下疲惫,言不尽意啊……”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北畠显能和细川满元飞快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算计以及毫不掩饰的竞争之意。

殿下分开接见,本就是分而治之、施加压力的手段。

而这先后顺序,竟可由这贪财的徐公子“斟酌”?这分明是索要“斟酌费”的潜台词!

细川满元心中急转,面上却如古井深潭。

只是那宽大武士袖袍下,右手拇指重重地抵在了腰间的护手之上,这是武士在面临重大压力或杀意时本能的动作。

他目光垂下,掩去其中一闪而逝的锐利寒光。

「南朝势弱,北畠这老家伙已近癫狂,必不惜代价!我北朝虽强,但大将军(足利义满)的期待与训令犹在耳边……绝不可落于人后!这明国贵戚,贪婪如饕餮,今日恐怕要大大破财了……」

北畠显能更是心焦如焚:

「北朝势大,细川这老贼背后是足利义满大将军,财力远胜我南朝!若让他抢了先,在殿下面前巧舌如簧,我南朝岂有活路?无论如何,必须争到这先见之机!纵是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徐增寿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暗笑,知道火候已到。

他故作沉吟片刻,对北畠显能道:“北畠使者,还请偏厅用茶,徐某有几句话,需先与细川使者商议。”

北畠显能脸色一白,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徐增寿,难道已与北朝暗中达成了什么?」

他勉强挤出笑容,躬身道:“是,那外臣先行告退。”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正厅,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如坠冰窟。

厅内只剩下徐增寿与细川满元。

细川满元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他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厚实锦囊,双手奉上,低声道:“徐公子深夜操劳,为我两国之事奔波,外臣感激不尽。区区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公子笑纳,在殿下面前,为我北朝……多多美言。此番觐见先后,亦请公子费心周全。”

锦囊并未封口,隐约可见里面是数张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面额……赫然是五千两一张,厚厚一叠,怕不下十张!

徐增寿眼角余光瞥见,心中一跳,暗骂这北朝果然豪富。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伸手接过,掂了掂,随手放在一旁茶几上,仿佛那只是几页废纸。

“细川使者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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