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廷争国策风云起,乾纲独断试新元(1/2)
东宫夜议,朱元璋虽以极大的审慎和严苛的条件,准允了“大明皇家银行”的试点之议,但他深知,此策一旦在朝堂上提出,必将掀起滔天巨浪。翌日清晨,奉天殿内,百官肃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
果然,当朱元璋并未直接下旨,而是让太子朱标将“于南京、苏州、杭州三地及漕运、盐业试行新式银票汇兑之策”的意向徐徐道出后,原本寂静的大殿,顿时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炸开!
首先发难的并非旁人,正是都察院的几位御史。一位年迈的御史大夫颤巍巍出列,声泪俱下:
“陛下!万万不可啊!宝钞乃陛下钦定之币制,行之有年,纵有瑕疵,亦当竭力修补,岂可轻言废弃,另立新币?此乃动摇国本,背弃祖制之举!臣恐天下人心惶惑,商贾离心,物价腾涌,民不聊生啊!”字字句句,扣着“祖制”和“民心”的大帽子。
紧接着,户部一位侍郎也出列陈词,角度更为实际:“陛下,太子殿下,臣非不赞同革新。然纸币之道,最重信用。旧宝钞尚难维持,新银票凭何取信于民?若言‘见票即兑’,则需海量金银为质,国库空虚,何来如许多本金?若本金不足,届时兑付不出,朝廷威信扫地,恐激起民变,其祸更烈于宝钞贬值!”
他的担忧,代表了许多务实官员的想法,即新方案虽好,但可行性存疑,风险巨大。
更有官员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银行”本身:“陛下!‘银行’之名,古所未闻!其职能几与钱庄、当铺无异。朝廷乃天下表率,岂可效仿商贾贱业,行放贷取利之事?此非但与民争利,更是自降身份,辱没朝廷体统!长此以往,士农工商秩序何在?礼义廉耻何存?”这番话,充满了士大夫对商业的本能排斥和道德优越感。
还有人不无忧虑地提及权力制衡:“陛下,若设此‘银行’,独立于户部之外,直接对……对上负责,则财权另立门户,户部形同虚设,朝廷财政如何统筹?权责不清,必生掣肘与混乱!且此权若掌于……万一所托非人,其患无穷!”这话虽未明指,但潜台词直指可能出现的权力垄断及对储君(或皇太孙)的过度赋权,其背后是复杂的朝堂派系与对未来权力格局的担忧。
一时间,奉天殿内反对之声此起彼伏,理由各异,但核心都围绕着“祖制、风险、与民争利、权力失衡”这几大要害。朱标端立于御阶之侧,面色凝重,耐心听着,偶尔对一些具体质疑进行解释,如强调试点范围有限、本金由内帑及御商会筹措、绝非普遍放贷等,但显然难以平息所有的反对声浪。
朱元璋高踞龙椅之上,面沉如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慷慨陈词或窃窃私语的臣子们。他将每个人的神态、每句话背后的意图,都看得清清楚楚。有真心为国担忧的忠直之臣,有拘泥于祖宗成法的迂腐之辈,有担心自身部门权力被削弱的官员,甚至可能还有因旧宝钞利益链将断而暗中鼓噪之人。
就在争论愈演愈烈之际,朱元璋将目光投向了静静站在朱标身后的皇太孙朱雄英,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孙,众卿所言,你可都听到了?于诸般疑虑,你有何话说?”
这一问,将全场的焦点瞬间集中到了这位少年皇孙身上。无数道目光,有担忧,有审视,有好奇,更有不屑,齐刷刷地落在他略显单薄的身上。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先向朱元璋和朱标恭敬行礼,然后转身面向群臣,目光清澈而镇定,并无丝毫怯场。他并没有直接反驳那些“祖制”、“礼法”的大道理,而是选择从最实际、最痛处入手。
他先是看向那位担忧本金不足的户部侍郎,朗声道:“这位大人所虑,正是关键。新银票之信用,确系于‘真金白银’。然本金何来?非靠加赋于民,而是取自于‘开源’与‘盘活’。”
“其一,内帑及户部可出首笔本金,此为‘引子’。”
“其二,试点之银票,首要服务于漕粮折银、盐引结算等大宗官营贸易。以往这些款项周转,损耗、押运成本几何?若改用银票汇兑,安全便捷,所省下的费用,部分便可转化为维持信用的‘贴水’。此乃以高效省下的钱,养信用之基!”
“其三,也是最要紧的,”朱雄英声音提高,“新银票若能成功,吸引巨商将沉淀的金银存入银行生息或用于汇兑,本身就在为社会‘盘活’闲置金银!这并非朝廷凭空变出银子,而是将散落各处的‘死钱’变成可供朝廷信用担保、流通创造的‘活钱’!本金岂是固定不变?信用一旦建立,本金自会如水汇流,越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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