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抚民以静 暗流潜生（1/2）

龙且退兵的尘埃落定，淮泗之地并未立刻迎来歌舞升平，而是陷入了一种夹杂着伤痛、疲惫与小心翼翼期盼的奇特平静。韩信深知，大战之后的安抚与重建，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战场上的厮杀。他如同一只经验丰富的头狼，在带领狼群经历惨烈搏杀后，开始耐心地舔舐伤口，梳理皮毛，同时警惕地注视着领地外的风吹草动。

他的身影频繁出现在各地，尤其是受损最严重的柘县及其周边城邑。他不穿甲胄，只着一身简便的深衣，在孙守仁、陈牧等文官陪同下，深入市井乡里。他去看望伤兵营里那些缺医少药的士卒，亲自过问抚恤钱粮的发放，确保阵亡将士的家眷能得到基本的生活保障，虽然那点微薄的抚恤在乱世中显得如此苍白，但这已是韩信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在柘县残破的街道上，他驻足于一间刚刚重新支起锅灶的简陋食肆前，与惊惶不安的店主交谈，询问生计，并当场下令减免其三个月的市税。他走到田间地头，查看春耕补种的情况，看到因战乱耽误农时而显得稀疏的禾苗，眉头紧锁，下令将府库中预留的备荒粮种拿出一部分，借贷给缺种的农户。

“将军，府库存粮本就不多，若再借贷，恐军粮有虞……”孙守仁忧心忡忡地低声提醒。

韩信望着那些在田地里艰难劳作的百姓，沉声道：“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若百姓饿死，或再次流亡，我等守着空城又有何用？军粮之事，我再想办法。眼下，先让百姓活下来，把地种上。”

他采纳了墨雪一个看似微不足道，却极具实效的建议——在各城推广一种改良后的石磨。这种石磨由匠作营统一制作，采用了更合理的沟槽和倾角，磨粉效率比民间常用的旧式石磨高出近三成，且更省力。韩信下令在各城设立“官磨坊”，允许百姓自带谷物前来加工，只收取极低的费用，甚至对孤寡贫困者免费。此举不仅改善了民生，提高了粮食利用率，更在无形中，将官府的“仁政”形象，通过每日的柴米油盐，渗透到寻常百姓家。

一时间，“韩将军仁德”、“官家磨坊好用”之类的口碑，在民间悄然流传，一定程度上冲淡了战争留下的恐怖记忆。

内政梳理的同时，军力的恢复与整编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损失最惨重的柘县驻军被轮换至后方休整补充，由骆甲暂时统辖。周海因伤需要长期调养，但坚持参与新兵的选拔与训练。赵贲在昏迷七日后，竟奇迹般地苏醒过来，虽然身体极度虚弱，需要长期静养，但总算保住了性命，这让韩信和锐士营残存的将士都松了一口气。

募兵工作进行得比预想中顺利。战火的洗礼，楚军的暴行，以及韩信战后一系列的安抚措施，使得他在淮泗民间的威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许多失去亲人和家园的青壮，怀着复仇的念头和对这位“能打胜仗、善待百姓”的将军的信任，纷纷投身行伍。韩信严格把控兵源质量，宁缺毋滥，着重选拔那些身世清白、体格健壮且有一定纪律性的青年。

他亲自为新组建的部队定名为“淮泗营”，意在强调其守护乡土的性质，区别于以往单纯的作战单位。淮泗营的编制和训练，基本沿袭了之前锐士营和守山营的经验，但更加注重基础纪律和阵型配合，力求在短时间内形成有效战斗力。而重建的锐士营，则作为绝对核心，由韩信直接掌控，装备最好，训练最苦，待遇最优，依旧是那把隐藏的、最锋利的匕首。

墨雪的匠作营规模再次扩大，被正式命名为“将作司”，独立于军政体系之外，直接向韩信负责。除了继续改进守城器械和打造军械外，也开始尝试涉猎农具改良、水利设施修建等领域。墨雪似乎对此并无异议，只要是与“利天下”相关的技艺，她都愿意投入精力去研究。她与韩信的交流，也渐渐不再局限于技术图纸，偶尔也会谈及一些治理理念，虽然大多时候是韩信在说，她在听，但她偶尔提出的见解，往往能切中要害，让韩信有耳目一新之感。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一日，韩信正在书房与蒯彻、随何分析来自北方的消息。龙且率军北返后，并未与张耳发生大规模冲突，而是驻兵于巨鹿一带，与张耳形成对峙，同时似乎在接应从彭城方向调来的新的楚军部队。项羽显然决心已定，要先解决河北问题。

“主公，此乃我军发展良机！”蒯彻目光炯炯，“项羽主力被牵制于河北，短时间内无力南顾。龙且新败，士气受挫，亦不敢轻易再来犯我。当趁此良机，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暗中积蓄力量，并可将触角，伸向更远之处。”

随何也道：“蒯先生所言极是。尤其是九江英布处，此前虽保持中立，然其态度依旧暧昧。何愿再往九江，趁项羽无暇南顾之机，进一步拉拢英布，至少使其与我关系更为紧密。”

韩信点头同意，随何再次肩负使命，秘密南下。

然而，并非所有消息都是有利的。钟离眛的斥候探知，彭城方面，项羽在全力应对河北局势的同时，似乎也并未完全忘记淮泗这根“肉中刺”。有迹象表明，项羽正试图联络淮泗周边一些对韩信崛起感到不安的小股势力和地方豪强，或许是想从内部给韩信制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