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潜蛟出水 老谋深算（2/2）

“水军…”刘邦的目光死死锁在图舆上那条蜿蜒的颍水，“屠川拿下项县，占据要冲，却按兵不动，只是派小股船只骚扰…这绝不符合韩信雷厉风行的作风。他在等什么？是在等陆军的配合，还是在隐瞒真正的意图？” 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刘邦心中滋生，他感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而自己却看不清对方的位置。

夏侯婴也从南线发来最新军报，确认麦军护卫粮道的骑兵“主力”活动频繁，与其部属冲突激烈，但他凭借老练的经验，察觉这些“主力”的作战风格似乎与之前略有不同，更像是执行固定任务的精锐分队，而非寻求决战的骑兵集群。他强烈怀疑陈胥的真正主力已移向他处，因此更加谨慎，严令各部不得贪功冒进，主力绝不可轻易集结出击。

南北战线的异常，水军的诡异平静，以及夏侯婴的谨慎判断，种种迹象交织在一起，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诡异。刘邦凭借其数十年尸山血海中拼杀出的直觉，嗅到了浓烈的危险气息，但这危险具体来自何方，何时爆发，一时如同雾里看花，难以判断。

“传令夏侯婴，”刘邦最终做出决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继续袭扰，疲敌扰敌，但需加倍小心，扩大侦查范围，尤其是陈县以南、颍水以北区域！没有确凿把握，主力绝不可轻动！”

“传令外黄，告诉守将，荥阳无兵可派，让他给朕死守！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要钉在那里！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再派精干斥候，多备快船，不惜代价，重点侦查颍水沿岸，尤其是项县至汝阴段！给朕盯死屠川水军主力的动向！有任何异常，哪怕只是船队规模的细微变化，立刻六百里加急来报！”

“令周苛，加强荥阳以南，乃至颍川郡内各城的守备，多备烽火，滚木擂石，随时预警！告诉各地守令，非常时期，需提高警惕！”

刘邦的选择依旧是稳守核心，加强侦查，以不变应万变。他相信，只要荥阳-敖仓核心不失，韩信的任何奇谋诡计，最终都要在坚城利垒和绝对的实力面前碰得头破血流。这是一种基于雄厚实力的自信，也是一种历经风雨的老谋深算。他就像一头经验丰富的雄狮，盘踞在自己的领地上，警惕地注视着黑暗中可能袭来的任何攻击。

彭城·静待佳音

彭城方面，韩信在发出那一系列关乎战局的指令后，便似乎彻底平静下来。他每日依旧按时升堂，处理各地政务，批阅关于春耕、水利的奏报；兴致来时，会亲往天工院，观看墨雪演示新改进的连弩；也会出现在新兵校场，沉默地观看赵贲操练士卒；甚至在午后，会与尉缭子于庭院中对弈一局，黑白棋子落于枰上，清脆作响。

“主公似乎成竹在胸？”尉缭子落下一枚白子，截断了一条黑龙的归路，含笑问道。

韩信拈起一枚温润的黑子，目光并未局限于眼前的厮杀，而是落在了棋盘另一处看似无关紧要的角落，那里，他早已埋下数子，正酝酿着一场足以决定全局胜负的劫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做的布局已做完，如今，只看屠川能否如期抵达汝阴，陈胥能否忍住猎杀的冲动，栾布能否稳住陈县守军了。”

他的平静，并非漠不关心，而是对自身战略推演的绝对自信，以及对麾下执行者们能力的充分信任。他仿佛一位高明的弈者，已然投下关键之子，此刻正静坐枰前，品味着香茗，等待着对手在震惊中的失措，以及棋盘上那即将到来的、石破天惊的碰撞。

潜蛟已然出水，利刃已然出鞘。中原的战局，在短暂的僵持与迷雾后，即将因为韩信这记大胆至极的“水陆迂回”而迎来决定性的变数。所有人的目光，无论知情与否，都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投向了颍水畔那座名为汝阴的城池。那里，即将成为下一场席卷中原风暴的绝对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