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潜蛟出水 老谋深算（1/2）

韩信的决策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向战场各方扩散开来。东西两大阵营的机器，围绕着这全新的战略动向，加速运转。

南线·陈郡与水路

虎威将军栾布严格执行了韩信的指令。陈县城外的麦军大营，喧嚣的攻城动静明显减弱，土山上的作业仿佛彻底停滞，连每日例行的、压制城头的箭矢覆盖也变得稀稀拉拉。营中甚至开始有意识地流传“夏侯婴骁勇，屡断粮道，军中存粮仅够十日之用”的传言，一些低级军官在巡查时，面对士卒询问，也面露难色，语焉不详。这一切精心营造的假象，都被城头密切观察的汉军守将看在眼里，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侥幸与期盼，向荥阳发出的求援文书，字里行间除了告急，更添了几分“敌军势颓，若援军速至，或可里应外合”的乐观推测。

而在陈县外围广袤的平原上，车骑将军陈胥的表演更为精彩。他麾下两千骑兵，打着主力旗号，盔明甲亮，围绕着几条关键的陆路粮道，大张旗鼓地来回巡弋，马蹄扬起的烟尘绵延数里，隔老远便能看见。他们甚至故意与夏侯婴的游骑发生了几次“激烈”的交锋，双方看似打得难解难分，互有“损伤”，做足了全力护卫粮道、却力有不逮的姿态。陈胥本人更是几次出现在巡弋队伍中，其醒目的将旗更是加深了汉军斥候的“确信”。

真正的杀机，则隐藏在夜幕与河道的掩护下。楼船将军屠川在项县水寨接到了韩信的密令。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着手准备。五千名从栾布部和彭城新军中精选出的锐卒被连夜运抵项县，他们卸下了沉重的札甲，换上更轻便的皮甲，只携带三日干粮和充足的弓弩、火矢、以及飞钩索套。天工院特制的、适合舟船使用的轻型弩炮和组装式挡板也被搬上了较大的战船，以期在登岸时提供火力掩护。

次日黄昏，残阳如血，庞大的船队悄然驶离项县水寨，借着暮色和逐渐升起的江雾，沿颍水向西疾行。船队保持着严格的灯火管制，唯有船桨破水的哗哗声与风声、浪声混杂在一起。屠川站立在旗舰船头，身影如同铁铸，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昏暗的河道，仿佛要穿透迷雾，看清**汝阴**的城防。他知道，此行关系重大，必须快如闪电、隐如鬼魅、狠如雷霆！

与此同时，陈胥亲率的主力骑兵六千余人，人衔枚，马裹蹄，借着丘陵、树林的掩护，昼伏夜出，秘密向西南方向的长平一带移动。旷野中只留下经过处理的、难以追踪的马蹄印。他们的任务是潜伏，如同蛰伏的猎豹，等待可能被调动出来的夏侯婴主力，或者，在汝阴得手后，迅速前出，横扫陈郡西南，将汉军的南翼彻底搅个天翻地覆。

北线·外黄与荥阳

北线的卫将军柴武，在接到指令后，立刻将佯动升级。沉寂了几日的投石机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比之前更大的石弹雨点般砸向城头，将垛口砸得粉碎；新挖掘的地道也被故意暴露一条狭小的入口，引得守军惊慌失措，调动大量人手拼命向内灌烟灌水，疲于奔命；麦军士卒的呐喊声也变得更加激昂雄壮，伴随着密集的战鼓声，总攻的态势营造得十足，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无数悍卒顺着云梯涌上城头。

外黄守将的压力骤增，感觉自己仿佛坐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求援的文书雪片般飞向荥阳，字里行间充满了城破在即的绝望与对援军的渴望，甚至隐晦地提及“若援军不至，恐只能以身殉城”的决绝之语。

荥阳行辕内，刘邦面对着南北两线似乎同时恶化的战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油灯的光芒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脸庞。

“陈县栾布攻势骤缓，军中流传缺粮…夏侯婴的袭扰竟有如此奇效？”刘邦指着南线战报，语气中带着一丝疑虑，也有一丝期盼。

张良沉吟片刻，缓缓道：“夏侯将军骁勇，袭扰粮道确有成效，致使麦军攻势减缓，有此可能。然，大王，韩信用兵，深谙虚实之道。栾布乃沙场老将，即便粮草不济，亦不会如此轻易显露疲态，更不会让流言在军中肆意传播。此恐是诱敌之计，意在引诱夏侯将军脱离游弋，集结主力攻击其‘虚弱’的粮道，从而落入陷阱。或者…此举意在掩盖其他更为隐秘的行动。”

陈平则指着北线战报道：“臣更在意外黄。柴武突然加大攻势，摆出不惜代价强攻的架势。此举与南线栾布的‘疲软’形成鲜明对比。臣以为，此乃韩信‘声北击南’之策的升级，意图将大王与我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北线，使其南线得以从容施展。只是…其南线真正的杀招究竟为何，目前迷雾重重。”

就在这时，一份关于项县失守后颍水沿线情况的详细急报送到，提到了麦军水军在项县以西活动频繁，有多股轻快船队向西探查航道、水文，甚至与沿河小股汉军发生接触，但屠川的主力船队却始终停留在项县附近水域，未见大规模西进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