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沧海桑田（1/2）

第六卷 补天续仙路

第四十章 沧海桑田

东海的风，带着特有的咸湿与微腥，拂过林夜的面颊。星空低垂，海浪轻拍，与九幽那永恒的死寂压抑相比，眼前的景象鲜活而真实，甚至让人有恍如隔世之感。

“我们真的……回来了？”柳如烟仍有些不敢置信，蹲下身掬起一捧海水，冰凉的触感让她彻底安心。

林夜展开神识，瞬息间覆盖方圆千里。这里是东海靠近中州大陆的偏远海域，灵气浓度一般，附近只有些零星小岛和凡人渔村，并无强大修士或妖兽气息。他辨认了一下星象与远处大陆轮廓的方位，大致确定了天元城的方向。

“此地距天元城约莫十五万里。”林夜估算道，“以我们如今的速度，全速飞行约需两三日。但……”他顿了顿，“我们在九幽耽搁了至少大半年，外界已过去数年。中州局势不明，不宜贸然暴露行踪。先找个地方落脚，打探清楚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众人皆以为然。九幽时间流速与阳间不同，他们在九幽闯过六层，虽感觉不过月余，但外界恐怕已过三四年之久。葬神谷之战后，九极盟初立，万劫殿余孽未清，又有天外修士（沧澜界）现世，这些年必生变故。

林夜取出一艘得自万劫殿库存、不起眼的灰褐色飞舟——【晦明舟】，此舟速度中等，但胜在隐匿性极佳，可随环境改变色泽，并能屏蔽元婴中期以下修士的神识探查。众人登上飞舟，林夜操控，化作一道几乎融于夜色的流光，贴海面朝天元城方向飞去。

飞舟舱内，众人抓紧时间调息恢复。林夜一边操控飞舟，一边整理思绪。

九幽所得，信息量巨大。黑渊之影的威胁、归墟秘境入口的真相、幽冥印记的获得、自身实力的突破与【归虚之力】的领悟……每一件都至关重要。但眼下最急迫的，是弄清中州现状。

两日后，飞舟抵达东海之滨一座名为“临渊”的中型修真城池。此城因靠近一处出产“深渊寒铁”的海沟而得名，隶属九极盟下属的一个中型势力“碧涛宗”管辖，鱼龙混杂，消息灵通。

林夜让众人在城外百里一处荒岛等候，自己则改换容貌，收敛气息至金丹中期，化作一个面容普通、风尘仆仆的散修模样，独自入城。

临渊城规模不小，城墙由黑礁石砌成，布满防海潮阵法。城内街道纵横，商铺林立，修士往来如织，筑基、金丹随处可见，甚至能感应到几股元婴修士的隐晦气息。比之数年前林夜离开时，似乎更加繁荣，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氛围。

林夜先到城中最大的茶馆“听海阁”，要了壶灵茶，坐在角落，神识如无形之水散开，捕捉着四面八方的交谈声。

“……听说没有？三年前葬神谷那场大战后，九极盟成立，最初几年确实太平了不少，各州摩擦都少了。”

“哼，那是表面！最近一年，暗流涌动得厉害。北冥州那边，玄冰宫和几个古世家摩擦不断；南荒古战场煞气喷发更频繁了，据说跑出来不少上古邪物；西漠佛国和魔道残党也时有冲突……”

“最麻烦的还是东海！那‘沧澜界’的修士，三年前被九极盟困在镇海大阵里，后来不知怎么谈判的，竟然在东海深处划了块地盘给他们暂居，美其名曰‘交流’。可这两年，跨界而来的沧澜修士越来越多，虽然明面上遵守盟约，但私下小动作不断，争夺资源，冲突死了不少人！”

“九极盟呢？不管吗？”

“管？怎么管？盟主林夜自葬神谷一战后就神秘失踪，有人说他闭关冲击元婴中期，也有人说他在探索某个秘境时陨落了……如今九极盟是九大势力共同决议，金无双、冰璃那些天骄虽然厉害，但毕竟年轻，资历威望不足，有些老牌势力已经不太买账了。而且沧澜界那边，据说来了个真正的狠角色，叫什么‘沧澜剑主’，修为深不可测，九极盟也得忌惮三分。”

“唉，多事之秋啊。我还听说，各地秘境异动越发频繁，天机阁有预言说，恐怕有大变将生……”

“对了，混元宗那边有什么消息？林盟主可是混元宗宗主。”

“混元宗？倒是低调，守着青州那一亩三分地，发展得挺扎实。副宗主叶尘听说已到金丹后期，地皇神体威名赫赫。但林夜不在，混元宗在九极盟话语权有限。”

林夜默默听着，心中渐沉。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一些。自己失踪数年，果然影响了九极盟的威信。沧澜界修士不仅没走，反而增兵，看来对天道碎片势在必得。各地异动加剧，与黑渊之影渗透、天道碎片活跃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他又逛了几家贩卖情报的店铺和散修集市，用一些从九幽得来的、不太显眼的阴属性材料换取了最近几年的《中州风云录》玉简和一些区域性情报。

综合信息显示：

时间果然过去了三年零七个月。

九极盟维持着基本框架，但内部因利益分配、应对沧澜界等问题，已出现裂痕。金无双、冰璃等人竭力维持，但缺乏一锤定音的盟主，效率大减。

沧澜界修士在东海建立“沧澜驿”，常驻修士超过百人，其中元婴期已知有五人，为首的“沧澜剑主”据传是元婴后期乃至巅峰的大剑修，实力恐怖。他们以“寻找救治本界天道之法”为由，不断向中州各方施压，要求共享关于“天道异常”的情报，并意图参与探索各处秘境。

混元宗在叶尘主持下稳步发展，宗门内新增两名金丹长老，弟子逾五千，成为青州霸主。但一直低调，未参与太多外界纷争。

天机阁多次发出警示，称“天地胎膜薄弱，界外之影幢幢”，提醒各方备战。

约一年前，南荒古战场深处，曾爆发过一次短暂但剧烈的能量波动，疑似有古传送阵被激活，但很快平息，无人查明原因。

数月前，有神秘修士在黑市高价收购与“归墟”、“混沌”、“九幽”相关的古籍与物品，引起小范围关注。

林夜心中凛然。古传送阵激活？收购归墟相关之物？这两条信息让他格外警惕。前者可能意味着除了沧澜界，还有其他世界的势力在窥伺或已潜入。后者……难道除了自己，还有别人在打归墟秘境的主意？是敌是友？

他不敢再多停留，购买了一些必要的补给和最新地图后，迅速出城与众人汇合。

荒岛洞府内，林夜将打探到的情报分享给众人。

“宗主失踪，九极盟人心浮动，沧澜界步步紧逼，暗流汹涌……”叶尘眉头紧锁，“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天元城，稳住局面。”

苏沐清则更关心另一件事：“收购归墟古籍的修士，会不会与万劫殿余孽，或者……黑渊之影有关？”

“不无可能。”林夜沉声道，“黑渊之影虽被封印，但其力量曾渗透出来，难保没有其他爪牙或受影响者潜伏世间。归墟秘境关乎天道碎片，也关乎镇压黑渊的部分秘密，有人觊觎很正常。我们此行必须更加小心。”

他看向众人：“先不回天元城。那里人多眼杂，我们消失数年突然回归，必然引起轰动，也可能打草惊蛇。先去混元宗，那里是我们的根基，更安全，也能从叶尘那里了解更详细的情况。”

众人点头。飞舟转向，朝着青州混元宗方向悄然飞去。

数日后，青州边界。

混元宗山门所在的“青云山脉”已然在望。与数年前相比，山脉灵气更加浓郁，护山大阵的光辉在百里外都能隐约感应到，规模与强度都提升了不少。山门外围，出现了数座附属城镇，修士凡人混居，一片欣欣向荣。

林夜没有直接闯山门，而是按照混元宗内部最高级别的联络方式，向宗门深处发出了一道独特的混沌印记波动。

不到一炷香时间，一道土黄色遁光自青云峰疾射而出，速度快极，转眼便至近前，正是叶尘。他看上去比三年前成熟了许多，面容刚毅，气息沉凝厚重，赫然已是金丹后期，地皇神体的威压含而不露，却更显深邃。

“宗主！”叶尘看到林夜等人，尤其是安然无恙、气息更胜往昔的林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险些落下泪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柳如烟的弟子之一（现任执事）和赵大锤的一名亲传弟子，也都是筑基后期修为，见到林夜等人，更是激动不已。

“回宗再说。”林夜摆手，止住叶尘大礼，众人随着叶尘，通过一条隐秘通道，悄无声息地进入混元宗核心区域——青云峰顶的宗主洞府。

开启层层禁制后，叶尘再也忍不住，躬身长拜：“宗主，您终于回来了！这三年多，弟子……弟子……”

林夜扶起他，温言道：“辛苦你了。将宗门打理得如此兴盛，远超我所期。”

叶尘平复心情，开始详细汇报。

原来，自林夜进入九幽后，外界过去三年七月。叶尘谨记林夜嘱托，以稳为主，大力发展混元宗自身，同时通过九极盟渠道关注中州大局。

混元宗如今有金丹长老九人（包括叶尘），筑基执事、弟子过百，炼气弟子五千余。护山大阵经赵大锤（离开前留下的改进方案）和后来聘请的神符宗高手加固，足以抵御元婴中期修士长时间攻击。宗门库藏充盈，炼丹、炼器、符箓、灵植各堂发展均衡。

“只是，九极盟那边……”叶尘面露忧色，“金师叔、冰璃师叔他们多次传讯询问宗主下落，也尽力维护联盟，但盟内一些老牌势力，如北冥州的‘寒寂谷’、西漠的‘金刚寺’等，近年开始阳奉阴违，特别是涉及资源分配和应对沧澜界压力时，常常扯皮。沧澜界那‘沧澜剑主’三年前现身，一剑斩伤了我宗一位在东海巡逻的金丹长老，逼得九极盟不得不让步，允许他们在东海暂居。如今沧澜驿已成气候，他们虽未明着抢夺天道碎片，但一直在探寻各处秘境异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天机阁的警示，可曾提到‘黑渊’或类似存在？”林夜问。

叶尘摇头：“天机阁预言向来隐晦，只言‘界外之影’、‘深渊回响’，未提具体名号。但一年前南荒古战场的异动，事后曾有擅长天机术的道友私下说，那波动不像此界所有，倒像是……‘隔着无尽虚空传来的余震’。”

隔着虚空的余震？林夜与苏沐清对视一眼，都想到了黑渊之影。难道封印的波动，已经能传递到外界？还是说，有其他类似的存在？

“收购归墟古籍之事呢？”

“大约半年前兴起，主要在几个跨州黑市。出手阔绰，但行踪神秘，从未露面，都是通过傀儡或禁制交易。弟子曾派人暗中调查，线索指向南荒，但具体不详。因涉及‘归墟’，弟子未敢深查，怕打草惊蛇。”叶尘答道。

南荒……又是南荒。古战场异动，神秘买家……那里似乎成了漩涡中心。

“宗门内，可有异常？”林夜最后问道。

叶尘想了想：“大体安稳。只是……约两年前，护山大阵曾监测到一丝极其隐晦的窥探感，一闪即逝，未能追踪来源。此外，宗内库房三年前收录的一块来自葬神谷的、带有微弱空间波动的黑色矿石，于一年前无故消散，只留下一小撮灰烬，查无原因。”

黑色矿石？林夜心中一动。葬神谷是当年决战之地，空间紊乱，出现带有空间属性的矿石不奇怪。但无故消散……难道是其中蕴含的某种力量被引动或吸收了？会与黑渊有关吗？

情报汇总，局势比林夜想象的更错综复杂。九极盟内部不稳，外部沧澜界压力巨大，暗处可能有黑渊爪牙或其他势力活动，而一切的焦点，似乎正在向“归墟秘境”和与之相关的南荒地域聚集。

“宗主，您归来之事，是否立刻通告九极盟？以正视听，稳定人心？”叶尘建议。

林夜沉思片刻，摇头：“暂时不必。我归来的消息一旦传出，固然能震慑宵小，但也会立刻将所有明暗处的目光吸引过来。如今我在暗，他们在明，反而便于行事。你先秘密传讯给金无双、冰璃、木青青等绝对可信之人，告知我已平安归来，正在闭关巩固修为，让他们心中有底，暗中配合。对外，依旧宣称我未归。”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

林夜走到洞府窗前，望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千山万水，落在遥远的南荒。

“归墟秘境开启，只剩两年零五个月。”他缓缓道，“秘境入口钥匙我已获其二，届时必须前往九幽核心开启。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做足准备。第一，全力提升宗门实力，尤其是你们几人的修为。叶尘，你金丹后期已稳固，可尝试参悟地皇真经更深层次，冲击元婴瓶颈。苏师姐新晋金丹，需巩固境界。柳师姐、赵师叔在丹器之道上亦可再进一步。”

“第二，暗中调查南荒古战场异动和收购古籍者的底细。此事我亲自处理。”

“第三，摸清沧澜界‘沧澜剑主’的真实实力与意图，以及九极盟内哪些势力可能离心。此事需金无双他们配合。”

“第四，”林夜语气转沉，“关于‘黑渊之影’的真相，暂时不宜扩散，以免引起恐慌或被别有用心者利用。但我们要开始暗中搜集、研究一切与‘湮灭’、‘吞噬’、‘上古封印’相关的记载，尤其是可能涉及九幽镇狱体系的古老文献。此事秘密进行。”

叶尘等人肃然领命。

“宗主，您要亲自去南荒？”苏沐清关切道。

“嗯。”林夜点头，“那里线索最多，且很可能与归墟秘境、黑渊之影都有牵扯。我必须去一趟。你们留守宗门，加紧备战。若遇紧急情况，以此符联系。”他递给叶尘三枚特制的混沌传讯符。

“宗主，让我跟您去吧！”叶尘恳切道。

“不必。宗门需要你坐镇。而且，”林夜眼中闪过一抹深邃，“南荒之地，我一人行动更方便。有些危险，或许需要独自面对。”

他想起混沌玉珏中关于归墟宗与九幽镇渊使命的模糊信息，想起那疑似隔着虚空传来的“余震”，想起黑暗中那双贪婪的眼睛……南荒之行，恐怕不会平静。

三日后的深夜，林夜悄然离开混元宗。他没有使用晦明舟，而是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道虚无的影子，融入夜色，朝着南荒方向疾驰而去。

他并未直接前往南荒古战场核心，而是先绕道去了几处情报中提及的、曾出现古籍交易的黑市附近。

凭借元婴中期巅峰的神识和混沌法眼的洞察，他在一处位于地底深处的废弃矿坑黑市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那黑色矿石消散后灰烬相似的气息残留。这气息阴冷晦涩，与黑渊之力同源，但更加稀薄驳杂，仿佛是被稀释了无数倍。

循着这缕气息，结合对空间波动的敏感（得益于幽冥印记和对黑渊之力的部分解析），林夜一路向南，穿越茫茫群山与荒原，逐渐接近南荒古战场的边缘。

十日后，一片赤褐色、弥漫着淡淡血煞之气的荒凉大地出现在眼前。这里便是南荒古战场的外围，相传是上古时期一场波及甚广的大战遗留之地，土地被鲜血和煞气侵染，生机稀薄，却也因此孕育了一些独特的阴属性、煞属性灵材，吸引了不少亡命徒和修炼特殊功法的修士前来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