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刚炒出来的松子(1/2)

刑部大牢最深处,那股混合着陈年霉味、绝望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廉价脂粉香(源自那本被翻得卷边破烂的《帅府风华录》)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黏稠的胶质,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光线从墙壁高处那个仅有的、巴掌大的通风口吝啬地透进来,在布满湿滑苔藓的地面上投下一小块昏黄模糊的光斑。

顾长渊蜷缩在铺着薄薄一层、已经发黑结块的干草角落,像一只被抽去了骨头的虾米。

那身曾经象征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紫檀色宰相朝服,如今污秽不堪,沾满了草屑和不知名的污渍,皱巴巴地裹在他消瘦佝偻的身躯上。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戴正官帽的头发,如今散乱地披散着,夹杂着大量灰白,如同枯败的秋草。花白的胡须也失去了往日精心打理的光泽,黏连在一起,更添几分落魄。

然而,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眼神——那双曾经在朝堂上深邃锐利、充满算计与威严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涣散无光,时而空洞地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时而又因极其细微的声响而闪过惊惧惶恐的光芒,活脱脱一只被踩踏了巢穴、濒临崩溃的老鼠。

那本被他视作奇耻大辱源头的《帅府风华录》,被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踢到了离自己最远的墙角,仿佛这样就能摆脱它的折磨。

可他的视线又总是不由自主地、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角落,每当目光触及那扎眼的亮蓝色封面,他的身体便会无法自抑地微微一颤,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连续数日“美男鉴赏”与那要命的五千字“情真意切”心得体会的双重蹂躏,已将他数十年宦海沉浮筑起的心理堤坝冲击得千疮百孔,几近彻底崩塌。

极度的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的胃袋和理智;无休无止的屈辱感像毒液般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严重的睡眠剥夺让他头晕目眩,耳鸣不止;而那种赖以立身的价值观、引以为傲的士大夫风骨被彻底踩在脚下、反复碾磨的崩溃感,更是将他推向了精神彻底瓦解的悬崖边缘。

此刻,他脑中一片混沌,什么权倾朝野、什么门生故旧、什么青史留名,都成了遥远而模糊的幻影,激不起半分波澜。他只剩下一个最原始、最强烈的念头——结束这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立刻!

马上!

哪怕下一秒就被拖出去砍头,也好过继续承受这诛心裂魄的折磨!

“吱呀——嘎——”

沉重铁门被推开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这死寂得如同坟墓的牢房里骤然炸响,显得格外刺耳惊心。

顾长渊如同被滚油泼到般猛地一个激灵,浑身剧烈一哆嗦,惊恐万状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门口,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恨不得能嵌进身后的墙壁里。

逆着门外通道里稍微明亮些的光线,一个熟悉到刻入骨髓、又令他恐惧到灵魂战栗的身影,缓缓踱了进来。依旧是那身明黄色的常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依旧是那张属于萧烬的、年轻而线条冷硬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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