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也没那么喜欢了(2/2)

凌墨脚步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那些形状各异的草药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苏神医,你说……一个人,在经历了一场大变之后,为什么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从里到外,判若两人?”

苏瑾瑜并未抬头,手指灵巧地捻起一片甘草,声音温和:“凌大人是在说陛下吧。”

凌墨一怔,随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但既然已被点破,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自己那段“惊世骇俗”的暗恋心路历程,磕磕绊绊、尽可能简略地讲了出来——从如何被那个“鲜活”的、与众不同的陛下吸引,心神不宁,到如今如何地认识到自己的情感变化,以及现在对陛下那种如同失去灵魂般状态的深切担忧。

苏瑾瑜安静地听着,期间只是偶尔抬眼看一下凌墨纠结的神情,末了,他将手中分拣好的草药轻轻归拢,缓声道:“凌大人,依苏某浅见,你所倾慕的,或许并非男子本身,亦非帝王身份,而是寄寓于其身的,那种蓬勃、生动、不受世俗拘束的独特灵魂特质。当这种特质消失,你的感觉自然就变了。这并非什么断袖之癖,只是慕强慕趣之心,人皆有之,恰如世人皆爱春花之绚烂,秋月之皎洁。”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庭院,望向皇宫的方向,语气渐渐带上了一丝医者的敏锐与凝重:“至于陛下此刻的状态……魂兮归来,身躯无恙,然神思不属,眉宇间郁结深重,心脉气息沉滞,似有失魂落魄之兆。他并非变得不鲜活,而是……将所有的,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强行锁进了旁人永远无法触碰的内心深处。他像是在守着什么极其珍贵却已失去的东西,或者……在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等待着某个渺茫的奇迹。”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凌墨茅塞顿开。

是啊,他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会笑会闹、有着独特魅力和鲜活生命力的灵魂,而非皇帝的性别或那身象征权力的龙袍。心结一旦解开,他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仿佛卸下了一副无形的沉重枷锁。

而帅府的其他哥们儿,如今看到凌墨,也不再是过去那种带着戏谑、调侃和看笑话的眼神了。大家偶尔在值房或庭院里聚在一起,话题总会不自觉转到陛下身上,气氛也随之变得低沉。

李清风摇着折扇,眉头却锁着:“唉,陛下如今也太闷了,上次我汇报江南漕运改革的进展,说了足足两刻钟,他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最后就冷冰冰地说了个准,依议而行。”

王铁柱挠着头,一脸苦恼:“是啊,以前陛下虽然也威严,训起人来毫不留情,但好歹……有点人气儿。现在感觉像在跟一座会移动的冰山打交道,浑身不得劲。”

赵凌对着小镜子理了理鬓角,难得没关注自己的容貌,叹气道:“连我去汇报各宫用度,陛下都只是‘嗯’、‘知道了’,多一个字都没有。凌哥,还是你厉害,说放下就放下了。我们现在是又怕他这冷冰冰的样子,又心疼他不知为何变成这样,这日子过得,憋屈死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终达成了一种无奈而忧心的共识:陛下人是回来了,龙椅坐得稳稳的,朝政处理得井井有条。但那个让他们又敬又怕、偶尔还觉得有点“可爱”、能镇住场子又带来意外“惊喜”的主心骨,似乎一同消失了。

凌墨听着众人的议论,目光再次投向那重重宫墙之上那片寂寥的、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天空,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陛下,您到底,把那个鲜活的自己,丢在哪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