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冷宫（2/2）

萧烬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激动得几乎要挣脱沈娇娇的束缚，那种源自血脉的呼唤让他痛苦不堪。

冷宫院内，荒草没膝，足足有半人高，在夜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语。

残破的宫门在风中无力地摇晃，发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更为这鬼蜮般的地方平添了几分恐怖。而那勾魂摄魄的哭声，源头赫然指向院落最深处、那间连窗户纸都破烂不堪的偏殿。

沈娇娇暗暗握紧了凌墨递过来防身的精钢短剑，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她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冰冷空气，猛地伸手，推开了那扇布满虫蛀、仿佛一碰就会散架的斑驳木门。

“吱嘎——”

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殿内没有想象中的青面獠牙的鬼魂，只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磨损破旧的素色宫装女子，背对着门口，跪在一个颜色暗淡、边缘破损的蒲团上，对着空荡荡、结满蛛网的墙壁，肩膀耸动，发出那令人心碎的哭泣。

她的身形异常消瘦单薄，如同秋日枝头最后一片枯叶，长长的黑发未曾绾起，只是披散在身后，更添几分凄楚。

“你是谁？在此装神弄鬼，意欲何为？！”沈娇娇强自镇定，厉声喝问，声音在空旷破败的殿宇内激起回响。

那女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地、以一种极其僵硬迟缓的动作，转过了身，露出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却依稀能分辨出昔日清丽轮廓的脸庞——

竟然是

涂婳！

但眼前的涂婳，与平日里那个低眉顺眼、心思难测的宫女截然不同！她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失去了所有神采，瞳孔涣散，没有焦点。

脸上的表情呆滞麻木，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着的、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直勾勾地“看”着沈娇娇，或者说，是透过沈娇娇的身体，在看她灵魂深处的萧烬，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那双空洞的眼眸中滚落，口中发出梦呓般的喃喃低语，声音飘忽而诡异：

“烬儿……我的烬儿……是你吗？你终于来了……娘对不起你……是娘没用……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被抢走了……”

烬儿？！娘？！

这两个词如同两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沈娇娇的天灵盖上，震得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而意识海中的萧烬，更是如同被投入了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灵魂剧烈地翻腾、震颤，发出了无声的、却足以撕裂苍穹的呐喊！

涂婳，或者说，被操控的涂婳依旧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毫无起伏的语调继续诉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冰锥，刺向萧烬最深的秘密：“……他们……他们抢走了你……用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女婴……换走了刚刚出生的你……太后……是太后吕氏……她怕我知道得太多……怕我泄露她的秘密……就……就杀了我……我的镯子……留着……证据……在……”

她说着，机械地抬起手腕，露出了那只样式古朴、萧烬无比熟悉的银镯子。

然后，她像是完成了某种被赋予的最终使命，或者说支撑她的那股诡异力量骤然消失，身体猛地一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彻底昏迷不醒，气息微弱。

而在她刚才跪拜的那个蒲团前方，一块略微松动的地砖缝隙里，凌墨凭借着他作为顶尖暗卫的敏锐眼力，发现了一角不易察觉的、微微露出的、泛着陈旧黄色的绢布。

沈娇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颤抖着，几乎是屏住呼吸，亲手小心翼翼地撬开那块松动的青砖，从下面抽出了那角被隐藏的绢布——入手是一种粗糙而冰凉的质感。

她缓缓将绢布展开，借着凌墨立刻递上前来的灯笼光芒，看清了上面的字迹——那是一封用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液写就的血书！字迹潦草扭曲，显然是在极度痛苦和仓促之下写成，每一个笔画都仿佛浸透着无尽的冤屈与愤恨，触目惊心！

“妾林氏婉蓉绝笔：太后吕氏，蛇蝎心肠，戕害皇嗣，以女换男，窃取国器。妾自知命不久矣，唯望苍天有眼，使我儿烬有朝一日知悉身世，手刃仇敌，光复正统。证据藏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