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车轮战(2/2)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下方每一个官员的脸,最后定格在顾长渊身上,一字一顿,声音掷地有声:“——是朕这满朝的文武栋梁!是你们这些拿着朝廷俸禄、享受着百姓供奉的重臣们!吃饱了撑的,整天不琢磨如何富国强兵、安抚黎民,反倒有闲情逸致,紧紧盯着朕的后宫……啊呸!是朕的侍卫标准,整日里说三道四,搬弄是非?!”

她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站起,宽大的龙袍袖摆带起一阵风,冕旒激烈晃动,玉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居高临下,目光灼灼,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蛮横疯劲:

“朕看你们是承平日久,忘了刀兵为何物了!边关将士在冰天雪地里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你们在关心朕的侍卫有没有腹肌?!江南水患刚过,多少灾民流离失所,嗷嗷待哺,你们在议论朕的帅府合不合祖宗规矩?!顾爱卿!你身为当朝宰相,百官之首,不思为国分忧,不为民请命,反倒整日抓着朕的私事不放,鸡蛋里挑骨头,朕倒要问问你,你是何居心?!”

她猛地向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跪在地上的顾长渊的鼻尖,声音如同惊雷炸响,抛出了那足以致命的一击:“莫非——你想学那汉末的董卓、曹孟德,行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将这大雍江山,变成你顾家的天下不成?!”

“挟天子以令诸侯”!“谋逆”!

这一顶沉甸甸、足以诛灭九族的大帽子扣下来,如同泰山压顶!尤其是最后那句近乎直白的指控,瞬间将朝堂之争拔高到了你死我活的谋逆层面!

顾长渊饶是城府再深,算计再精,此刻脸色也是瞬间煞白,再维持不住那份从容镇定,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与悲愤:“陛下!陛下何出此言?!臣……臣对陛下、对大雍王朝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日月可表!陛下如此说,是要逼死老臣,让臣无颜见先帝于九泉啊!陛下——!” 他身后那些附议的官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整个金銮殿,陷入了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顾长渊悲怆的呼喊和官员们压抑的抽气声。所有人都被皇帝这毫不留情、近乎癫狂、却又精准踩在政治红线上的指控惊呆了,震傻了。

【……胡闹……却有效。】意识里,萧烬传来一丝极其复杂、带着叹服甚至有些解气的波动。

他自幼学习帝王心术、朝堂平衡,却从未想过,面对如此困境,还可以用这种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如同市井泼皮般“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方式,将占据绝对道理上风的对手,逼入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

沈娇娇心里得意地尾巴都翘到天上了,但面上依旧是一副怒气未消、被“奸臣”气到的模样,胸口剧烈起伏:“不敢?朕看你们敢得很!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今日朕就把话放在这里!从即日起,谁再敢非议帅府一事,不论官职大小,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一律视为心怀不轨,意图离间朕与忠臣之心,其心可诛!一律按谋逆论处!绝不姑息!”

她目光如冰冷的箭矢,狠狠射向跪伏在地、身体微微颤抖的顾长渊:“顾爱卿,朕念你年事已高,或许是一时糊涂,被下面的人蒙蔽,此次不予深究。但若日后,再让朕听到从你口中,或者从你门下之人口中,传出半句关于帅府的非议之言……哼,你这宰相之位,坐了这么多年,想必也累了,也该换个人来坐坐了!退朝!”

说完,不给任何人反应、辩解或者求情的机会,沈娇娇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在冕旒玉珠激烈的碰撞声中,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金殿,将那一片死寂和跪满一地的臣子,彻底抛在身后。

凌墨紧随其后,他那双惯常冰冷的眼眸,看着前方那道穿着沉重龙袍、步伐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几分嚣张决绝的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名为震撼与异样的神采。

一路强撑着回到养心殿,挥退所有宫人,沈娇娇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倒在软榻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喘气:“妈呀!吓死宝宝了!跟这帮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吵架,比连刷十套高数题还费脑子!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你今日……言行,着实大胆妄为。】萧烬的意识传来,带着残留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顾长渊在朝中经营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根基深厚无比。今日你与他彻底撕破脸皮,虽暂时压制了他,但也必定招致他更激烈、更隐蔽的反扑。往后,需更加小心。】

“怕什么?”沈娇娇灌了一口凉茶,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一味的忍让、讲道理,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更加得寸进尺!对付这种人,就得时不时发个疯,掀个桌子,让他们知道,朕不好惹!朕不在乎名声,不在乎规矩,逼急了朕,什么都干得出来!这叫……嗯,战略性的疯癫!让他们摸不清底细,不敢轻易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