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认知的差异(1/2)

在士大夫看来,讨论一个“僭伪”政权的内部运作,本身就是荒唐且政治不正确的。

他们的逻辑是:既然其国本不正,其必然内忧外患,迟早分崩离析,何须费神研究?

士大夫们坚信西夏地处僻远,物产匮乏,文明落后。

正如苏轼所言,西夏“器服鲜好,为物伪略,不足中国之万一”。

他们宁愿相信西夏展现出的任何精美器物都是虚假的,也不愿承认其具有一定的手工业水平和经济基础。

这种经济上的鄙视,让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为何这个“穷困”的政权能够支撑起连年的战争。

他们会将西夏的战争韧性归因于“抢掠为生”的野蛮习性,而非其可能存在的经济动员能力和资源调配能力。

尽管屡吃败仗,但许多士大夫依然认为西夏军队是“胁从”的乌合之众,之所以能取胜,不过是倚仗“骑兵之利”和“狡诈莫测”的游击战术。

一旦面对堂堂正正的王师,便会土崩瓦解。他们选择性忽略了好水川、定川寨等战役中,西夏军队所展现出的严密组织、高效指挥和顽强战斗意志。

这种贬低,使得他们既看不起西夏的战术,也懒得去深入研究其军事制度的优点。

想明白了这些,赵顼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他原本打算的“在太学正面宣传西夏正常体制和实力”的设想,在此刻显得如此天真和危险。

如果他真敢在经筵上对讲官,或对太学生说:

“西夏并非乌合之众,其军制亦有可取之处;其国虽小,然上下一心,不可小觑……”

他可以想象,下一刻,奏章就会像雪片一样飞来。言官们会痛心疾首地批判:

“陛下奈何长僭逆之志气,灭天朝之威风?此议是非颠倒,动摇国本!”(政治正确性攻击)

“西夏之强,不过仗骑射之利,乃夷狄之常。

我朝有礼乐教化、忠义之心,此乃万世不易之长技!

陛下舍本逐末,重夷狄之‘术’,而轻华夏之‘道’,臣窃为陛下危之!”(上升到意识形态攻击,用“道”与“术”的辩论来压制务实讨论)

“此必小人荧惑圣听,欲坏我朝华夷之辨之大防!”(进行人身攻击,将提出者打入奸佞之列)

“呵呵……”

赵顼放下笔,无奈地苦笑一声,笑声在空旷的殿中显得有些寂寥。

“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啊。”

他彻底明白了,在当前的舆论环境下,任何试图“客观”介绍西夏的尝试,都会被扭曲成“媚敌”、“怯战”和“背叛祖宗道统”。

他不仅无法说服那些顽固的老臣,甚至可能引发巨大的政治风波,使得一切备战努力毁于内部的意气之争。

“不能硬来……”

赵顼踱步到窗前,望着冰冷的月色,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既然‘正道’不通,那便只能走‘曲径’了。”

他不能直接挑战那套虚伪的“政治正确”,但他可以用另一种“政治正确”来包装自己的战略意图。

他回到书案前,重新铺开一张纸,蘸饱了墨,缓缓写下了新的思路:

不提“西夏之强”,只讲“西夏之恶”:

未来的宣传核心,不再是分析西夏的实力,而是极力渲染梁太后“废汉礼、复旧俗”的“倒行逆施”,强调其国内矛盾重重、民生凋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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