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论豪强高利贷病民疏(1/2)

于是,一场赵顼乐见其成的风暴如期而至:

司马光虽远在洛阳,但仍愤然提笔,写下《论豪强高利贷病民疏》,遣快马直送京师。

奏疏中,他并未提及皇帝或新法,而是引经据典,痛陈高利贷“坏人心术,蠹害民生,动摇国本”之弊,要求朝廷“严敕州县,申明法令,以恤穷困”。

这封来自史学泰斗的奏书,为整个事件提供了无与伦比的道德和理论高度。

吕诲等御史言官,更是直接行动起来。他们先是联袂前往开封府衙,调阅陈家庄案卷,以示关注。

随后,亲赴汴京街头,探望那些前来告状的苦主,听取血泪控诉。吕诲更是当众表态:

“若此事属实,乃豪强之罪,法所不容!若官府处置不公,我等必当叩阙死谏!”

一时间,整个开封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中:

案件压力:府衙外,各地涌来的苦主越来越多,状纸堆积如山,案情触目惊心,人证物证俱在。

舆论压力:汴京城内,街谈巷议,皆是指责豪强、同情苦主之声。开封府若处理稍有不慎,立刻会成为千夫所指。

清议压力:司马光的奏疏如同道德灯塔,吕诲等言官就像现场监工,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开封府尹韩缜(韩绛之弟)的一举一动。

他若想“大事化小”,立刻会被扣上“官官相护”、“漠视民瘼”的帽子,仕途堪忧。

赵顼的整个布局,是一场将“阴谋”与“阳谋”完美结合的典范:

底层(皇城司)用“阴谋”:暗中引导,煽风点火,但绝不留下任何干涉司法的把柄。

中层(言官、舆论)是“阳谋”:利用司光、吕诲等人恪守的道德准则和职责所在,逼他们不得不跳出来为民请命,从而将案件的政治能级无限放大。

高层(赵顼)超然物外:自始至终,皇帝没有下达任何干预具体案件的旨意,他只是一个“获悉民情、深感忧虑”的君主。

所有的压力,都看似来自“民意”和“法理”本身。

最终,开封府尹韩缜发现自己被逼到了墙角。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彻查此类案件,严惩为首豪强,以平民愤,以安天下。

而这,正是赵顼最想看到的结果——不亲自下场,却借天下人之力,为自己清理金融市场、推行新法的战略,扫清了最顽固的障碍,并赢得了最高的道德正当性。

这一局,韩缜成了棋子,司马光、吕诲成了急先锋,而真正的棋手赵顼,则稳坐钓鱼台,静待着他精心策划的这场舆论海啸,冲垮一切改革的绊脚石。

熙宁二年六月的汴京,热浪裹挟着潮湿的河风,蒸腾着这座百万人口的巨城。

然而,比天气更燥热的,是骤然席卷全城的舆论风暴。

陈家庄血案,连同那块浸染着百十个血手印的白布,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深潭,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每一个角落。

开封府衙后堂,冰鉴里散出的些许凉意,丝毫无法缓解府尹韩缜眉心的结。他反复看着案头两份文书:

一份是陈家庄里正联合村民的血状,字字泣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