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荆棘新生(2/2)
这花,是巧合,还是……某种暗示?
“谢皇上。”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思绪。
萧景玄在她身边坐下,看着窗外凋零的秋色,忽然道:
“等你好些,朕想带你去西山温泉行宫住一阵。那里暖和,利于你将养。”
西山行宫?
远离紫禁城是非之地?
林晚栀心中微动,这或许是机会。
“皇上政务繁忙,岂可为臣妾耽搁。”
她轻声推辞。
“无妨。朝中有内阁,边境有李靖。朕……也想歇一歇。”
他转头看她,目光深沉。
“有些事,或许离开这四方城,能看得更清楚些。”
林晚栀心下一凛。
他……也察觉到了什么吗?
还是,这又是一次试探?
“臣妾……但凭皇上安排。”
她终是应下。
又过半月,林晚栀已能缓缓行走,气色也好了些许。
这日,她正在临窗习字,笔力虚浮,字迹歪斜。
锦心进来禀报:
“娘娘,沈墨沈大人递了牌子,在外求见,说是……得了些江南的药材,特来进献。”
沈墨?
他回京了?
林晚栀笔尖一顿,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氤氲开来。
沈墨是外臣,无诏不得入后宫。他此刻求见,定有要事。
“皇上可知晓?”
她问。
“沈大人是递了折子,皇上准了的。”
锦心低声道。
“请他……在前殿花厅稍候,本宫更衣便去。”
沈墨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自己人”,他此刻前来,必有深意。
林晚栀放下笔。
片刻后,林晚栀在锦心的搀扶下,来到前殿。
沈墨一身青色官袍,风尘仆仆,见她出来,立刻撩袍欲跪:
“微臣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沈大人不必多礼,看座。”
林晚栀虚扶一下,在主位坐下,打量着沈墨。
他清瘦了些,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清亮,隐隐有压抑的激动。
“谢娘娘。”
沈墨落座,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木盒。
“微臣此番南下督办漕务,偶得一支百年老山参,最是补气养元,特献与娘娘,愿娘娘凤体早日康健。”
“沈大人有心了。”
林晚栀示意锦心接过,屏退左右,只留锦心在门口守着。
殿内只剩两人。
沈墨立刻压低声音,神色凝重:
“娘娘,微臣此次南下,暗查漕运旧案,顺藤摸瓜,竟查到一些……蹊跷之处。”
“哦?何处蹊跷?”
林晚栀心头一跳。
“上官家(承恩公府)与安国公府在江南的产业,明面上已被抄没。但微臣发现,有几处最赚钱的盐引、茶引,早在半年前,就已通过极其复杂的钱庄票据和地下钱庄,秘密转移到了……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海外商行名下。”沈墨语速极快,“而这些海外商行的背后东家,经微臣多方探查,似乎都指向同一个地方——闽浙沿海,一个名为‘海龙帮’的私盐贩子与海盗团伙!”
海盗?!
林晚栀瞳孔骤缩。
上官家的资产,转移给了海盗?
这太不合常理!
除非……上官家与海盗早有勾结?
甚至,那“海龙帮”,根本就是“鸱吻”或者说“青鸾”留在海上的退路和钱袋子!
“还有,”
沈墨声音更低。
“微臣在清查上官家与突厥的走私账目时,发现其中几笔特大款项的流向,并非直接去往突厥王庭,而是通过西域商队,辗转流入……西北凉州一带。而凉州,是靖西王的封地!”
靖西王!
萧景玄的皇叔,先帝幼弟,就藩西北多年,手握重兵,素有贤名,但……也一直是帝王心腹之患!
林晚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如果上官婉并非唯一的“青鸾”,如果“鸱吻”背后还有更大的黑手,如果西北的靖西王也牵涉其中……那这场阴谋的网,远比她想象的更大、更深!
“此事,你可曾禀报皇上?”
她稳住心神,问道。
沈墨摇头,苦笑道:
“证据不足,皆是推测。且涉及宗室亲王,微臣不敢妄言。再者……”他迟疑了一下,“皇上如今对娘娘……恩宠正隆,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此事牵涉太广,微臣恐……祸从口出,反而连累娘娘。”
他在担心,皇帝对林晚栀的“宠爱”,是否能经得起如此惊天阴谋的考验?
一旦牵扯到皇叔,便是动摇国本,皇帝会信吗?
会为了她,去动一位手握重兵、镇守边关的亲王吗?
林晚栀沉默了。
沈墨的顾虑,不无道理。
如今的她,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
皇帝的“愧疚”与“情意”,能维持多久?
在江山社稷面前,又值几何?
“此事,你知我知,暂且压下。”
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久病的虚弱,却异常坚定。
“继续暗中查访,务必找到切实证据。尤其是……海龙帮与靖西王府之间,有无直接往来。”
“微臣明白。”
沈墨肃然点头,将木盒推向她,意有所指。
“人参在此,请娘娘务必保重凤体。来日方长。”
林晚栀颔首,目送沈墨离去。
殿内重归寂静,唯有那盆姚黄牡丹,在秋日的阳光下,开得灼灼其华,妖异而夺目。
她走到窗边,伸手轻轻抚过那娇嫩的花瓣。
姚黄,花中之王。
可谁又知道,这艳冠群芳之下,是否藏着致命的毒呢?
西山之行,或许不仅仅是养病。
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紫禁城,跳出局外,有些事,或许能看得更清楚。
比如,那隐藏在“青鸾”迷雾之后,更深、更可怕的阴影。
她的伤,远未痊愈。
而这宫廷,这场权力的游戏,也从未真正结束。
凤栖梧桐,看似荣宠已极。
然,梧桐之下,荆棘丛生,暗影重重。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