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磨坊旁的坟茔(下)(1/2)
三天后,村农会开会分配土地。
老斯塔克分到了十二英亩——正是他租种了一辈子的那十二英亩。安德烈把一张粗糙的纸递给他,上面用墨水写着他的全名“阿尔乔姆·斯塔克”,土地位置、面积,最下面是鲜红的革命委员会印章。
“地契正式文件秋收前发,这是临时凭证。”安德烈说,“但从今天起,这块地就是您的了。不用交租,不用服劳役,种出来的每一粒麦子都是自己的。”
老斯塔克捏着那张纸,手抖得厉害。他走到田角,蹲在两个女儿的石堆前,把纸小心翼翼地放在石头上。
“安娜……艾琳……”他喉咙发紧,“有人说……这地,是咱们的了……”
风吹过麦田,新生的麦苗在春风中轻轻摇晃。
那天晚上,老斯塔克去了磨坊。工作队的同志们在油灯下整理文件,见他进来,热情地招呼。磨坊里堆着些新运来的麦种,墙角的工具架上,几把生锈的镰刀刚刚被打磨过。
“斯塔克大叔,有事?”安德烈问。
老斯塔克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入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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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前的谷仓会议,是老斯塔克一生最重要的转折。
芒克村十七户新分到土地的农民聚在一起,商量收割的事。突然,仓门被撞开,三个陌生男人闯进来。
为首的是个刀疤脸,穿着旧帝国军的制服,腰里别着短铳。
“听说你们把弗兰克老爷的地分了?”刀疤脸咧嘴笑,露出黄牙,“胆子不小。老爷在帝都发话了:等他回来,所有‘私分’土地的人,全家吊死在村口榆树上。”
谷仓里一片死寂。
刀疤脸走到中央,一脚踢翻装麦种的木桶:“现在,把地契都交出来,今年的收成照旧送到庄园仓库。谁配合,谁活命。谁不配合……”
他拔出短铳。
老斯塔克站在人群后面,手在发抖。六十年的本能让他想低头,想后退,想像过去那样,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他看见了墙角那把刚磨好的镰刀。
他想起了艾琳渴望面包的眼神。
想起了安娜出门前空洞的脸。
想起了两个小小的石堆,在租来的田角,像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然后他想起了那张写着“阿尔乔姆·斯塔克”的纸,想起了磨坊重新转动的水车轮,想起了维克多蹲在地头搓土的样子,想起了那句“咱们穷苦人自己的队伍”。
一股滚烫的东西从胸腔深处涌上来,冲破了六十年的恐惧。
老斯塔克往前走了一步。
又一步。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个一辈子弯腰驼背的老人,走到了刀疤脸面前。
“地,”他的声音起初发颤,但越来越稳,“是我们的。”
刀疤脸一愣,随即狞笑:“老东西,找死?”
“死过很多次了。”老斯塔克盯着他,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一种陌生的火焰,“女儿饿死的时候,死过一次。女儿被糟蹋跳井的时候,又死过一次。儿子死在战场上,老婆死在冬天里……我死过很多次了。”
他深吸一口气,脊背一点点挺直——虽然关节发出声响,但他真的挺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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