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伊尔沙的日记(1/2)
【写在前面:本章内容由石鸦镇档案馆整理,收录了伊尔莎·米勒同志(大陆历375年-380年)在不同时期书写或口述的日记片段。这些记录跨越了她从文盲女工到革命者、再到第一届世界无产阶级代表大会代表的成长历程,也折射出世界大战阴影下个体觉醒的轨迹。日记原件在后续转移中部分损毁,以下为抢救出的残页。】*
第一页(无日期,据推测为大陆历375年秋)
(这一页没有完整的单词,只有几个歪歪扭扭的铅笔划痕:一条波浪线可能是“water”,一个圆圈可能是“sun”,还有一个勉强能辨认出是“person”的字母组合。页面右下角有一个模糊的拇指印,沾着些许机油污渍。)
档案馆备注:伊尔莎同志回忆,这是她第一次拿起笔。那天维克多主席在窝棚夜校发铅笔,她说自己“手笨,只会干活”,主席把笔塞进她手里,说:“手能织布,就能写词。单词也是线,把心里的话织出来。”她画了这些,说波浪是“tears”,圆圈是“hope”,那个“person”的拼写,她说“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大陆历375年10月25日
今天学了十个词。
人、工、厂、苦、累、饿、冷、恨、想、变。
维克多同志教我们,“hate”旁边是“heart”,心里有恨,要认出来,才能知道恨什么。他说,不是恨机器,不是恨自己命不好,是恨那些让我们一天干十二个钟头、只给三个铜板的人。
我问他:“学会这些词能让他们多给钱吗?”
他笑了,笑容里有种我说不清的沉重。他说:“学会词不能直接多给钱,但能让你看懂工资单怎么算的,能让你知道隔壁厂的工钱是多少,能让你写下‘we want eight-hour work’这几个词,贴在车间墙上。”
夜里下工,手指因长时间劳作而颤抖,几乎握不住笔。但我努力想把“change”这个词拼写得更工整些。
大陆历376年2月18日
罢工了。
铁手帮的人拿着刀冲进来的时候,我腿在抖。夏尔队长挡在最前面,背上挨了一刀,血喷出来,但他没退。维克多同志站在我们中间,他没拿武器,就站在那里说话。他的话像有种力量,听着听着,我手里的铁棍就不抖了。
我们赢了。斯奈普低头了。
晚上分到罢工胜利的钱,我买了支好点的铅笔。我要把今天的事记下来。原来我们这些人凑在一起,能赢。
维克多同志说,这叫“团结”。两个字,写起来比“恨”难,但感觉不一样。写“恨”时心里堵,写“团结”时,胸口有热的东西在涌。
玛丽姐教我写日记。她说,把每天想的记下来,以后回头看,就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大陆历376年5月5日
今天在想维克多同志。
不是女工们私下传的那种“想”。是……他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他懂那么多道理,字写得漂亮,说话让人愿意听。可他穿的衣服和我们一样破,手上的茧子比我们还厚。他明明可以像那些读过书的先生一样,去找个轻松活计,为什么非要和我们这些“臭工人”挤在窝棚里?
我问玛丽姐。玛丽姐说,因为维克多同志心里装着的不是自己一个人,是“我们”。
“我们”是谁?是所有像我们一样的人吗?
那得有多少人啊。光帝都东区就不止十万。他装得下吗?
下雨。窝棚漏水,被子湿了半截。小布朗发烧说胡话,维克多同志把干的那半被子让给他,自己坐在漏雨的地方看书写东西。
我偷偷看他。油灯下,他的侧脸线条很硬,但眼神特别……专注。好像手里的纸比暖和干燥的被子还重要。
后来才知道,他在写《什么是阶级?》的小册子。那本册子后来被抄了几千份,藏在工友们的饭盒底、裹脚布里。
他写字的时候,世界只剩下纸和笔。雨声、咳嗽声、老鼠爬过的声音,都进不去他的那个世界。
我有点羡慕那个世界。
大陆历378年 8月1日
苏维埃!红旗!翠枝宫!
我到现在手还在抖。我们赢了?我们真的赢了?工人农民进了皇宫?
今天维克多同志站在翠枝宫阳台上讲话,下面是人海,红色的旗子像火一样烧遍了广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上。他说“一切权力归劳动者”,他说“土地归耕者,工厂归工人”。
我哭了。不知道为啥哭。
晚上,玛丽姐找我,说组织上决定调我去真理宫工作,给维克多同志当助理。我吓得差点坐地上。我说我不行,我字还认不全,好多道理不懂,会出错。
玛丽姐说:“伊尔莎,你记得自己第一次拿笔时画的那个‘人’字吗?维克多同志说,你心里那团火,看得见。”
我答应了。手还在抖,但这次是别的抖。
第一天当助理。
维克多同志有那么多事要处理:军队要整编,土地要分配,工厂要接管,外面还有敌人围着。他每天只睡三四个钟头,眼睛都是红的。
我的工作是整理文件、安排会见、提醒日程。最简单的字也会写错,送文件跑错房间,紧张得说话结巴。
但他从来没发过火。我递错文件,他看完会说:“这份也很重要,谢谢提醒。”然后自己找出该看的那份。我字写错了,他会用铅笔轻轻圈出来,在旁边写上正确的,说:“这个字容易混,我当初也常写错。”
下午给他送茶,他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笔。我没敢叫醒他,把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梦里皱眉头,好像也在处理难题。
大陆历379年1月15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夜。
卡森迪亚的炮火照亮了帝都的天空,真理宫在燃烧。叛军从四面八方涌来,枪声、爆炸声、喊杀声混成一片。我们被迫突围。
撤退命令下达时,我正和玛丽姐一起整理最后一批文件。经过中央大厅,我抬头看向那面巨大的红旗——它从翠枝宫阳台上移到了这里,象征着我们短暂掌握的政权。
现在,我们要离开了。
两名战士爬上高处,准备降下红旗。他们的动作很慢,手指在颤抖。红旗缓缓降下时,褶皱在火光中翻卷,像不甘熄灭的火焰。那一刻,我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等等。”玛丽同志的声音响起。
她走到降下一半的红旗前,从腰间拔出匕首。不是要毁掉它——他割下了一角,大约两个手掌大小的三角布料。
她把那片红布递给我。“伊尔莎,收好。”
我接过时,布料还是温的,仿佛还带着阳光和白日里千万人欢呼的温度。
“红旗可以降下,”她说,声音在炮火声中异常平静,“但红色不会消失。它会在每一个记得它的人心里,继续飘着。”
我把那片红布紧紧攥在手里,塞进最贴身的口袋。它贴着我的胸口,像一小团不肯冷却的炭火。
后来在漫长而艰难的突围路上,在饥饿、寒冷和追兵的威胁中,我无数次摸向那个口袋。那片粗糙的布料提醒我:我们曾经把红旗升到过那样的高处。我们还会再次升起它。
降旗不是结束。是种子入土。
大陆历379年2月18日
今天,我在课堂上成为了“鼓舞者”。
不是刻意追求,甚至不是有意识的。维克多同志正在讲授《剩余价值理论》,他用最简单的比喻:一个工人每天在工厂制造的价值,就像烤出一筐面包。但工厂主只给工人一片薄薄的面包皮作为工资,剩下的整筐面包都拿走了。那片面包皮叫“劳动力价值”,整筐被拿走的面包叫“剩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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