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结婚的含义》之4 人心经不住考验(2/2)

想到这里,阿末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抬起脚,用力蹬了陈飞几脚。陈飞吃痛,“噌”地一下坐起来,眼里满是不耐烦,对着她低吼:“不想睡觉就出去,别在这里烦我!”说完,他倒头就睡,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阿末看着他毫无愧疚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她一分钟都不想再看到陈飞,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她猛地掀开被子,快速穿好衣服,戴上那条洗得发白的围巾,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仅有的一点零钱——那是她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攥在手里,冰凉的纸币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要去给娘家打个电话,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拉开门的那一刻,阿末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雪不知下了多久,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直往脖子里钻,冻得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里的疼和身上的冷交织在一起,竟让她觉得有些麻木。她深吸一口气,直面着冷风,突然觉得,好像也不过如此。

沿着路边被人踩出来的脚印,阿末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公用电话亭。电话亭里弥漫着一股煤烟味和寒气,她搓了搓冻僵的手,拿起话筒,手指刚要按下熟悉的号码,却又猛地缩了回去。

“打不打?后面还等着呢。”身后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是排队打电话的中年男人。

阿末心里一慌,连忙放下话筒,低着头快步走出了电话亭。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雪已经停了,太阳透过灰蒙蒙的云层,洒下一点微弱的光,却丝毫不能驱散寒意,反而让空气更冷了。街上的人不多,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人匆匆而过,车铃“叮铃铃”地响,打破了冬日的沉寂。看着那些行色匆匆、似乎都有明确方向的人,阿末心里找工作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不能再这样依靠陈飞了,她要自己赚钱,自己生活。

走着走着,又看到一家电话亭,这次里面没人。阿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她再次拿起话筒,颤抖着按下了娘家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有人接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女声。阿末说明了来意,对方说家里人不在,让她十分钟后再打过来。

挂了电话,阿末靠在冰冷的电话亭壁上,心里七上八下。“爸或者妈,他们会说什么?”她琢磨着,“是真的有急事,还是只是想让我回去?”她想过无数种答案,不知道该说真话还是假话,也不知道那些憋在心里的疑问,该不该问出口。娘家总说“报喜不报忧”,可这次的电话,听起来就透着不对劲。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电话铃声准时响起。阿末深吸一口气,拿起了话筒。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娇兰

“妈。”阿末轻声应道。

“阿末?你们还好吧?”娇兰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挺好的。”阿末下意识地回答,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挺好的就好,”娇兰顿了顿,又说,“你也不打个电话回家,爸妈都挺担心你的。”

“家里都好着吧?”阿末避开了她的话,追问着家里的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娇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身子……好着吧?”

阿末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疑惑地问:“咋了?我身子挺好的啊。”

“没咋,没咋,”娇兰连忙打圆场,“就是你爸想你了,你看啥时候能回来看看?”

阿末心里更纳闷了,随口回道:“年底怕是不行,这边事儿多,再说吧。家里到底都好着没?”

“家里有点事,需要你回来解决一下,”娇兰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你看能回来就尽量回来一趟。”

阿末彻底懵了。她在家里的时候,性格内向,凡事都听父母的安排,从来没人说过有什么事需要她来解决。现在突然这么说,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啊,要我解决什么?”她的声音也跟着急了起来。

电话那头又陷入了沉默,只有电流“滋滋”的声音。

“妈”,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阿末追问道,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反正你回来就行!”娇兰的声音有些含糊,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家里也没啥大事,你别多想。好了,我还有事,你挂电话吧,回来的时候提前给家里打个电话。”

不等阿末再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阿末握着话筒,愣在原地。这模棱两可的对话,让她心里更堵了。娇兰向来爱嚼舌根,以前在村里,她就听别人说过,娇兰在背后编排自己,说什么“阿末小时候别人做主,长大了家里做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了还不是要靠左邻右舍做主”。这句话阿末至今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娇兰对自己,从来都没什么真心。

出了电话亭,太阳又躲进了云层里,天地间再次变得灰蒙蒙的。阿末走了这么久,脚已经冻得麻木了,可心里的迷茫和无助却越来越清晰。

陌生的街道,冷漠的人群,看似已婚却无人可靠的处境,让这个十八岁的女孩觉得自己就像天地间的一粒尘埃,可有可无。她不知道该怎么不依靠别人生存下去,娘家那句含糊的召唤,更是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上。不知不觉间,眼眶湿了,一阵冷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硬是把她的眼泪憋了回去。

街上有几个小孩在追逐打闹,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袄,手里举着红彤彤的糖葫芦,笑声清脆。阿末看着那串糖葫芦,喉咙动了动。陈飞一个月工资五百块,却从来没完整地拿回过家,每天只给她几块钱买菜,连买个糖葫芦的钱,都舍不得给她。这样的日子,看不到一点盼头,累得让她喘不过气。

无处可去的阿末,最终还是只能走回那个漏风的出租屋。她想找工作,可放眼望去,陌生的城市,没有熟人,没有技能,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打开房门,陈飞还在睡,鼾声震天。阿末脱掉棉衣,抖了抖上面的雪粒,默默地躺在了床的另一边。至少,电褥子还是热的,能给她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