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隔江对峙(2/2)

他伸出三指:“吴军退至芜湖,可。然请朝廷明发诏书,正式加吴侯领会稽太守、使持节,以安江东人心。此为其一。”

“其二,双方交换俘虏。贵军擒我将陈武,我军亦俘贵军斥候十七人,可尽数相换。”

“其三,三年之约……江东愿与朝廷约定,三年内互不攻伐。然若袁绍南下,危及社稷,吴侯当领兵勤王——此乃臣子本分。”

徐庶静静听完,忽然笑了:“子敬先生好口才。让地退兵成了‘奉诏移防’,停战和约加了‘勤王’之名——江东这败仗,倒打出忠义来了。”

鲁肃面不改色:“世事如棋,落子无悔。军师若应,今日便可签盟。若不应……”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和:“江东虽败一阵,仍有带甲十万,楼船千艘。周都督已自江夏回师,不日便至。届时再战,恐非朝廷之福。”

江风掠过,吹动两人衣袍。

徐庶沉默片刻,侧身对关平低语几句。关平点头,转身走向船尾令旗处。

旗语打出。

对岸汉军营中,一叶扁舟驶出。舟上绑着一人,正是陈武。虽衣衫破损,却未受虐待。

鲁肃看见,袖中紧握的手微微一松。

“可。”徐庶终于开口,“便依子敬先生所言。然关将军有一言,需吴侯亲应。”

“请讲。”

“三年之内,若江东兵锋再过长江。”徐庶抬眼,目光如针,“关将军必亲提大军,直取建业——此言,请吴侯牢记。”

鲁肃深吸一口气,长揖:“肃……必如实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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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三,芜湖江面

周瑜舰队与孙权残军会合时,夕阳正沉。千帆蔽空,却无得胜之气,只余一片颓然。

主舰舱中,周瑜单膝跪地:“臣救援来迟,致主公受辱,罪该万死!”

孙权伸手扶他。碰到手臂时,周瑜才觉那手冰凉,还在微微发颤。

“非公瑾之过。”孙权声音沙哑,“是孤……轻敌了。”

他看向舱外。江东儿郎的尸首正从运输船上一具具抬下,白布盖着,排成长列。活着的兵卒垂头丧气,许多人连兵器都丢了。

鲁肃低声禀报和约内容。听到“关云长言‘直取建业’”时,孙权眼皮跳了跳,没说话。

“主公。”周瑜沉声道,“此败虽痛,然江东根基未损。臣请半年时间,重整水军,再练步卒——来日必雪此耻!”

孙权摇头。

他走到舱窗前,望着渐暗的江面。对岸是汉土,那边有张辽、有关羽、有那个他至今未见却已败在其算计之下的刘备。

“公瑾。”他忽然问,“若昨日是你在合肥,会如何打?”

周瑜怔了怔,沉吟道:“当分兵三路。一路佯攻渡口,一路绕道巢湖,一路伏于濡须口。纵不能速克,亦可稳扎稳打,不致……”

“不致如孤这般,一头撞进埋伏。”孙权苦笑。

他转身,年轻的脸在暮色里显得异常平静:“这半年,孤要重修兵法,亲巡诸郡,整顿吏治。战,先不急。”

“主公?”周瑜愕然。

“此败也好。”孙权望向北方,眼神复杂,“让孤知道,这天下……不是那么好争的。”

舱外起风了。江水拍打船舷,像一声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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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白马津,五月初五

最后一抹晚霞沉入西山时,曹操与刘备并马立在高坡上。

对岸袁军营垒连绵百里,灯火初上,真如星河倒坠人间。夜风卷着黄河水汽扑面,带着土腥和隐约的马粪味。

“玄德。”曹操忽然笑,笑声混在风里,“听说云长在合肥打了个漂亮仗?八百破三万,生擒敌将——此等战绩,古之名将不过如此。”

刘备望着滚滚黄河:“小儿辈侥幸。倒是孟德兄——”

他侧目:“对面可是七十万大军。”

“七十万?”曹操大笑,扬鞭直指对岸营火,“某视之,如土鸡瓦犬!”

笑声未落,坡下蹄声如雷。

探马滚鞍上坡,单膝砸地:“禀大将军、大司马!袁绍主力已至黎阳,淳于琼领五万护粮,屯于乌巢!”

曹操笑声戛然而止。

他眼中精光一闪,那光比对岸万千营火更亮,更利。

“来了。”他说。

刘备按剑,剑鞘与甲叶摩擦出短促的清响。

“孟德兄。”他道,“请。”

曹操勒马转身,披风在暮色里展开如黑翼。

“请!”

两骑并辔驰下高坡。坡下,曹营八万大军肃立如林,刘营两万精锐列阵如墙。无数火把同时举起,火光映亮半壁河山。

更远处,袁军营中战鼓沉沉响起,一声,两声,如巨兽苏醒的心跳。

南边,长江之上,最后几片吴军残帆正隐入暮霭。

北地烽烟将起,江淮暂归平静。

建安六年的夏天,在黄河怒涛与战鼓声中,轰然撞进了最灼热的篇章。

逍遥津水赤三日,少年吴侯识兵凶;

官渡云黑压千里,天下棋局落子惊。

南北烽烟并起时,襄阳毒士布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