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四将扬威·十日定徐(2/2)

糜芳蜷在角落草堆中,衣衫褴褛,须发纠结。他被囚于此已十二日,每日只有一碗稀粥。傅士仁倒是来过两次,第一次劝降,被他唾面;第二次冷笑:“子方兄硬气,那就等着城破身死吧。”

地牢铁门忽然“哐当”作响。

糜芳惊抬头,见牢门打开,进来三人——为首的是糜氏老家臣糜忠,后面两人是臧霸军装束,但眼神闪烁。

“家主!”糜忠扑跪在地,老泪纵横,“老奴……老奴终于找到机会了!”

“糜忠?”糜芳挣扎起身,“你……你怎么进来的?傅士仁那狗贼……”

“傅士仁已去淮阴了。”糜忠压低声音,“城中守军只余千人,多是徐州旧卒,心向家主。这两位是王司马、李都伯,愿反正!”

那两名军汉单膝跪地:“糜太守!我等皆是徐州人,不愿为臧霸卖命!今王师已至,愿献城门,戴罪立功!”

糜芳浑身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当真……当真?”

“千真万确!”糜忠道,“诸葛军师已传令:凡反正者,免死有功!家主,今夜子时,南门举火为号——开城门,迎王师!”

糜芳愣了片刻,忽然嚎啕大哭。

他哭自己无能,哭徐州遭劫,哭终于等到这一天。

哭罢,他抹了把脸,嘶声道:“好!告诉军师——糜芳罪该万死,但求戴罪立功!今夜子时,南门必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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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一,淮阴城外,诸葛亮中军大帐。

“报——!”信使冲入,“广陵密报:糜氏旧部已控南门,今夜子时举火为号!”

“报——!”又一信使,“张辽将军已抵淮浦,锁淮水,立营竖旗!”

“报——!”第三名信使,“魏延将军破赣榆,劫海船三艘,分粮于民,东海郡半数已定!”

诸葛亮羽扇轻摇,神色平静。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从淮阴移至淮水,再移至东海,最后回到面前沙盘——沙盘上,淮阴城外密密麻麻插着代表臧霸军的小黑旗,而三面已被赤旗包围。

“是时候了。”

他转身,声音清朗:

“传令徐晃:明日辰时,全力攻淮阴西营!”

“传令中军:前压至淮阴城外五里,围三阙一——阙东,让臧霸往淮水方向退!”

“飞鸽传书张辽:敌溃必东走,半渡而击之!”

“传令广陵:今夜子时,开南门,迎王师入城!”

一道道军令传出大帐。帐外,战鼓开始擂响,一声,两声,由缓至急,最终如雷鸣般滚过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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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二,晨,淮阴西营。

徐晃再次立于阵前。

这一次,他身后不是一万五千,而是两万大军——诸葛亮调了五千中军精锐加强左翼。

“今日——”徐晃大斧指天,“不要营寨,要淮阴!”

“杀!杀!杀!”

三声怒吼,地动山摇。

战鼓如暴雨,箭矢如飞蝗。这一次,徐晃不再试探,一上来就全线压上。刀盾手、长枪手、弓弩手、骑兵,如洪水般涌向西营每一段栅栏。

尹礼在营中指挥,面色惨白。他昨夜已收到臧霸军令:“死守待援。”但援军在哪里?

“放箭!放箭!”他嘶吼。

箭雨对射。但荆州军盾阵太密,推进太稳。栅栏一段段被撞开,缺口越来越多。

午时,西营崩溃。

尹礼率残兵败退入淮阴城。徐晃也不入城,只是下令:“围城!东门留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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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淮阴城内。

臧霸终于慌了。

“报——西营失守,尹礼将军败退入城!”

“报——北面出现刘备中军大旗,距城五里!”

“报——广陵……广陵烽火昨夜骤熄,恐已生变!”

一条条噩耗传来。臧霸在堂中踱步,络腮胡颤抖。吴敦、孙观等将立于阶下,皆面色凝重。

“将军。”吴敦咬牙,“不能再等了!粮只够三日,外无援兵……当速走!”

“走?”臧霸瞪眼,“往哪走?!”

“东走淮水,渡河回琅琊!”孙观急道,“留得青山在……”

话未说完,又一斥候冲入:“报!淮浦渡口出现大军,旗号‘张’!”

“张辽?!”臧霸瞳孔骤缩。

他猛地冲到地图前,手指从淮阴划向淮浦,又划向琅琊,最后颓然垂落。

四面楚歌。

“传令……”臧霸声音嘶哑,“今夜……弃城。全军东撤,走淮水,回琅琊。”

“那广陵的五千兵……”吴敦问。

“顾不上了!”臧霸吼道,“各自逃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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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三,夜。

淮阴东门悄然大开。臧霸率亲兵两千先行,吴敦、孙观领万余溃军随后,如丧家之犬,涌向淮水方向。

他们不敢举火,不敢喧哗,只借着月色仓皇东逃。

然而刚出城二十里——

“轰!”

前方忽然火光大起!无数火把如繁星般亮起,照出一面面“汉”字大旗。旗下一人白袍银甲,立马横刀,正是张辽!

“臧宣高——”张辽声音如雷,在夜空中炸开,“认得张文远否?!”

臧霸肝胆俱裂。

“冲过去!冲过去!”他嘶吼。

亲兵结阵冲锋。张辽冷笑,长刀一举:“放箭!”

箭雨倾泻。冲锋的骑兵人仰马翻。

“随某破敌!”张辽一夹马腹,竟率八百骑兵反冲而来!

月光下,白袍如雪,刀光如练。张辽一马当先,直扑臧霸中军。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竟无人能挡他一合!

吴敦咬牙,率亲兵上前截击:“张文远休狂!”

“来得好!”张辽大笑,刀光一闪——吴敦手中长枪断为两截,第二刀已至脖颈!

“噗!”

头颅飞起,血溅三尺。

“吴将军!!”孙观目眦欲裂,欲上前报仇,却被亲兵死死拉住:“将军快走!留得性命……”

张辽率骑兵在敌阵中三进三出,如入无人之境。臧霸军本就溃败,此刻主将被斩,更是大乱,四散奔逃。

臧霸在亲兵死护下,侥幸冲过拦截,奔至淮水边。只见渡口船只全在北岸,南岸空无一船。

“泗水!泗水北渡!”他嘶吼。

亲兵护着他跳入淮水支流,泗水北渡。时值初夏,水流湍急,不少士卒被冲走。臧霸抱着一块浮木,狼狈爬上岸时,身边只剩百余骑。

回头南望,淮水那边火光冲天,杀声渐息。

臧霸仰天长啸,声如狼嚎。

然后头也不回,向北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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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四,午时,广陵城南门。

城门大开。

诸葛亮率中军入城。街道两旁,百姓跪伏,涕泪交加。他们被臧霸军蹂躏半月,今日终于重见王师。

府衙前,糜芳自缚跪地,身后跪着数十名糜氏旧部、反正军卒。

“罪臣糜芳……”糜芳以头抢地,泣不成声,“丧师失地,罪该万死……唯求军师,允罪臣戴罪立功,哪怕为马前卒,战死沙场……”

诸葛亮下马,走到他面前。

沉默良久。

“汝罪,当由大王定夺。”诸葛亮缓缓道,“今暂留军中,戴罪立功。待徐州定,随某回长安,听候发落。”

糜芳磕头如捣蒜:“谢军师!谢军师不杀之恩!”

诸葛亮不再看他,转身对参军道:“颁布《安徐令》:广陵免赋一年;战死者厚恤;凡反正军卒,量才录用;臧霸所掠财物,尽数发还百姓。”

“诺!”

令出,满城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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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五,下邳城外,原臧霸中军大帐。

如今帐中悬的是“汉”字旗。

诸葛亮坐于主位,徐晃、张辽(已从淮浦赶回)分坐左右。魏延尚在东海扫荡,未归。

“十日。”诸葛亮展开一卷绢帛,“五月十五至二十五,王师定徐州。斩首万余,俘六千。臧霸北逃琅琊,吴敦伏诛,尹礼被俘,孙观不知所踪。傅士仁死于乱军,广陵、下邳、彭城、东海皆复。”

他顿了顿:“此战,诸将之功——”

目光看向徐晃:“公明将军猛攻西营,摧城拔寨,斩将夺旗,逼臧霸东走。”

徐晃抱拳:“晃份内之事!”

目光转向张辽:“文远将军勇截淮水,半渡而击,斩吴敦,溃敌万众,使臧霸仅以身免。”

张辽笑道:“可惜让臧霸那厮跑了!”

最后,诸葛亮看向东海方向:“文长将军奇袭东海,断粮焚仓,下三县,劫海船,乱敌后方,功不可没。”

帐中众将皆颔首。魏延虽狂,但确实能打。

“今当善后。”诸葛亮道,“公明将军暂镇徐州,整编降卒,安抚百姓。文远将军回合肥,锁江淮,防孙权反复。文长将军……让他再扫荡几日,务必肃清琅琊残敌。”

“诺!”

“至于糜芳——”诸葛亮沉吟,“随某回长安。其罪当由大王亲判。”

一切安排妥当。

诸葛亮起身,走到帐外。夕阳西下,将徐州大地染成金红。远处田亩间,已有农夫在清理战火痕迹,准备夏种。

快马从营中奔出,分驰三方:

一骑往长安,八百里加急捷报。

一骑往松滋,告关羽:“徐州已定,君侯可北上沛国矣。”

一骑往柴桑,送诸葛亮亲笔信:

“公瑾台鉴:徐州已复,臧霸北窜。今王师稍歇,不日将整军北上。和议之事,望早定夺。汉室将兴,顺之者昌。亮顿首。”

信使策马远去,烟尘在夕阳下如金粉飞扬。

诸葛亮立于营前,羽扇轻摇。

远处,淮水汤汤,东流入海。

十日,从淮阴到淮水,从下邳到广陵。

诸葛之稳、魏延之奇、张辽之勇、徐晃之猛——四将扬威,徐州光复。

而这,仅仅是建安十三年这场大战的第一个高潮。

真正的风暴,还在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