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换防·生力东进(2/2)

此时,舱外传来脚步声。一名青年将领掀帘而入,甲胄铿锵,面庞刚毅,正是孙权部将徐盛。

“都督。”徐盛抱拳,“末将奉吴侯之命,前来听令。”

周瑜抬眼:“文向(徐盛字)来得正好。你观对岸军势如何?”

徐盛走到窗边,望了望江北连绵的营寨,沉吟片刻:“回都督,末将昨日登高细观。对岸新至益州军,阵列严整,士气昂然。营寨布局章法森严,绝非仓促成军。”

他顿了顿,谨慎道:“刘备在益州休养三年,今倾巢东出……恐非虚张声势。”

周瑜沉默。

此时,又一使者入舱,呈上孙权密令。周瑜展开,只看了一眼,便冷笑出声。

“吴侯有令——”他声音带着讥诮,“‘刘备势大,可暂与和议,徐图后计’。”

鲁肃急道:“都督!豫章若失,柴桑便是孤城!鄱阳粮仓一失,江东粮赋去三成啊!”

“孤岂不知?!”周瑜霍然起身,在舱中疾走数步,猛地转身,“但你看对岸——关羽八万军未动,又添益州三万、蛮兵三千!刘备分明是要锁死长江,全力东取徐州!我此时若动,正中其下怀!”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狠狠点在“豫章”二字上:

“复称乌程侯……这是要主公退回讨虏将军创业之初!张子布(张昭)那些腐儒,定会说什么‘暂避锋芒’‘以待天时’——待?待刘备定徐州、图中原,还有我江东立足之地吗?!”

舱中一片死寂。

徐盛低头不语。鲁肃欲言又止。

良久,周瑜疲惫地挥了挥手:“再观三日。若刘备真调大军北上……再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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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六,长江之上。

两百艘战船、运兵船组成的庞大船队,自松滋码头起航,顺江东下。

船头“诸葛”“王师讨逆”大旗迎风招展。每艘船上,徐州籍将士甲胄整齐,刀枪映日。他们没有躲在舱中,而是列队站在甲板上,任由江风吹拂。

“看!是王师的船!”

“听说去打臧霸,收复徐州!”

“好气派!这得有五六万人吧?”

“何止!我看起码十万!”

议论声随风飘散。船队毫不隐蔽,白日扬帆,夜间泊岸,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五月初八,午时,合肥城外码头。

战船缓缓靠岸。诸葛亮率先登岸,张辽早已率众将在码头等候。

“军师辛苦!”张辽抱拳,“船只粮草均已备妥,军士可休整一日。”

诸葛亮还礼:“有劳文远。徐公明处如何?”

“公明已在下邳备战月余。”张辽引路,“臧霸主力被牵制在西线,东海空虚。军师北上,正当其时!”

码头后方,车马辎重早已列队。两万将士迅速登岸整队,虽经三日舟船劳顿,但士气不减反增——家乡已近在咫尺。

当夜,合肥城中杀猪宰羊,犒劳大军。火光映着一张张激动的脸,不少老兵捧着酒碗,望着东北方向,喃喃念着家乡地名:“下邳……彭城……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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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夜,松滋江边,益州军营寨。

与荆州军略显杂乱的老营不同,益州军的营寨扎得一丝不苟。壕沟深浅一致,栅栏排列整齐,帐篷横平竖直,连灶台的间距都像是用尺量过。

中央大帐内,张翼正与几名部将议事。

“将军。”一名年轻校尉兴奋道,“儿郎们憋了三年,今日终于踏上战场!虽只是守江,但个个摩拳擦掌,就等将军一声令下!”

另一老成部将笑道:“你是不知道,今日巡营,听到两个小卒闲聊。一个说:‘听说臧霸是泰山贼出身?嘿,让他见识见识益州刀牌手的厉害!’另一个说:‘三年没出川,刀都快生锈了!这回定要砍几个曹贼的脑袋,回去跟婆娘夸功!’”

帐中众将大笑。

张翼也笑了,但随即正色:“莫要轻敌。锁江重任,关乎全局。明日开始,各营加倍操练——弓弩、刀牌、水战,一项不许落下!”

“诺!”

“还有,”张翼走到帐边,望向江南隐约的灯火,“沙摩柯蛮王那边,多派些懂蛮话的向导过去。蛮兵擅山林战,将来取豫章,或有大用。”

“将军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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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九,拂晓。

诸葛亮大军自合肥开拔。两万人马,车马辎重绵延十里,烟尘滚滚,向北而行。

同日,魏延、廖淳的阴平营三千人,已穿越大别山北麓,进入东海郡边境。斥候回报:“臧霸粮草屯于即丘县,守军约千人。”

魏延舔了舔嘴唇:“千人?不够塞牙缝。元俭,你带一千人绕后,我正面突击。今夜子时,放火烧粮!”

“诺。”

五月十二,夜,东海郡即丘县。

粮仓大火冲天而起,火光映红半边夜空。守军溃散,阴平营缴获粮草十万石,当众焚烧大半,余者分与当地百姓。

大火百里可见。

五月十四,下邳城外。

诸葛亮率军抵达,徐晃出城三十里相迎。两军会师,兵力达四万。

当夜,传檄飞驰徐州各郡县:

“王师五万已至,讨逆复土。顺者生,逆者亡。三日不至者,视为从逆!”

彭城、东海、琅琊诸县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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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柴桑江心。

一艘轻舟驶至江心,舟上使者高举一卷明黄帛书,朝南岸朗声宣读:

“汉大将军、蜀王刘,告江东孙权——”

两岸寂静,唯有江水滔滔。

“尔父孙坚,本长沙太守,讨董有功,封乌程侯。尔兄孙策,割据江东,僭称吴侯。今尔继位,不思匡扶汉室,反默许部将行刺王臣,罪在不赦!”

使者声音愈发洪亮:

“然念江东百姓无辜,可网开一面。今令尔:

“一,去吴侯伪号,复称乌程侯,上表请罪!

“二,割江夏全郡、豫章郡予朝廷!

“三,岁贡粮三十万石,钱五千万!

“四,送质子孙匡至长安!

“五,诛逆贼吕蒙,传首四方!

“——此五条,缺一不可!允与不允,十日为期!”

声落,江风呜咽。

南岸寨墙之上,吴军士卒面面相觑,不少人下意识看向中军楼船方向。

楼船顶层,周瑜凭栏而立,面色铁青。他手中酒杯“咔嚓”一声,捏出裂痕。

对岸北岸,关羽与沙摩柯并肩登上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

沙摩柯接过身旁蛮兵递来的硬弓,搭上一支狼牙箭。他深吸一口气,弓如满月,箭指江南——

“嗖!”

箭矢破空,划过百丈江面,精准射断寨墙上一面“吴”字大旗的旗杆!

大旗飘飘摇摇,坠落江中。

沙摩柯放声大笑,声震大江:

“儿子们——!看见老子的箭了吗?!”

对岸寂然无声。

唯见楼船之上,周瑜将手中碎杯狠狠掷入江中,转身下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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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长江如血。

北岸松滋,益州军旗帜如林,沙摩柯蛮兵的鼓声咚咚不绝。

东岸合肥,诸葛亮大军北上的烟尘尚未散尽。

南岸柴桑,水寨灯火次第亮起,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

江风浩浩,卷着初夏的暖意,也卷着无形的硝烟,弥漫在千里江面上。

建安十三年五月中旬,三路齿轮已严丝合缝。

东刺之剑,出鞘寒光映淮水。

北击之锤,抡起风声动彭城。

南稳之锁,扣死江涛镇柴桑。

而这场从五月持续至八月的战事,此刻——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