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下次换我背你走完暴雨夜(2/2)
出了大门,暴雨像无数个巴掌劈头盖脸地扇过来。
地上的泥水瞬间没过了脚踝,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拔河。
曾煜城显然也不好受,他尽量用那条好腿撑着点地,减轻我的负担。
他的双臂虚虚地环着我的脖子,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呼吸烫得吓人。
“幽然,放我下来。”他在风雨里喊,“我自己能挪。”
“闭嘴。”我咬着牙,盯着脚下那条被雨水冲得乱七八糟的路,“省点力气,别说话。”
风太大,吹得我东倒西歪。
就在下坡的一个转弯处,脚下的泥石一滑。
“噗通”一声,我连人带背上的“重物”一起摔在泥里。
膝盖磕在尖锐的石子上,钻心的疼。
但我第一时间是去摸他的腿:“压着没?压着没?”
曾煜城一把抓住我在泥水里乱摸的手,那双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眼睛此刻全是红血丝:“够了!白幽然,我说了不用你背!你是想把你自己折腾死来报复我吗?”
雨水顺着我的睫毛流进眼睛里,涩得睁不开。
我反手攥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肉里。
“曾煜城,你也听好了。”我甚至尝到了嘴里的铁锈味,大概是嘴唇咬破了,“你说过,我的痛必须有你一份。那现在,你的痛,也该轮到我背一次。”
他愣在那,任由大雨冲刷着那张总是高高在上的脸。
“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我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来,再次在他面前弯下腰,拍了拍全是泥浆的肩膀,“上来。咱们这叫……患难夫妻,懂不懂?”
那一刻,我感觉背上的重量轻了一些。
不是他变轻了,是他终于不再抗拒,而是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我。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我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全靠一股子蛮劲在机械运动。
终于,前方暴雨中出现了一豆昏黄的灯光。
那是诊所的灯。
老医生被半夜砸门声吓得不轻,检查完确认骨头没事,只是严重的肌肉拉伤和软组织挫伤后,我整个人才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瘫在椅子上。
这一夜,我守在他床边,用热毛巾一遍遍敷他那肿得像馒头的腿。
他睡得不踏实,梦里都在皱眉,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别丢下……”
我握住他冰凉的手,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小声嘀咕:“丢不掉的,这次是我背着你活下来的,你欠我一条命呢。”
第二天清晨,暴雨像没来过一样,走得干干净净。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的时候,空气干净得像被滤镜处理过。
回家的路其实不算远。
曾煜城能勉强走两步,但我执意要背他走完最后那一百米。
“有人看着呢。”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靠了过来,甚至还在我脖颈间蹭了蹭。
“看就看呗,让他们看看白家的弃女力气有多大。”我哼了一声。
到家的时候,我们俩都像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流浪狗。
我把他安顿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小心翼翼地把他的伤腿搁在我的膝盖上。
早晨的阳光打在他脸上,照出了他眼底的一片青黑,也照亮了他看着我时那种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
“原来做糖也有这么倔的时候。”他伸手,指腹擦过我脸颊上的一块干涸泥渍,忽然低笑出声,“又硬又硌牙。”
我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颗因为体温而有些变形的梅子糖。
那种劣质的糖纸哗啦作响。
我剥开糖衣,趁他张嘴想说话的时候,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甜的。”我看着他因为酸味而微微皱起的鼻子,认真地说,“是补药。”
曾煜城含着那颗糖,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包,看着有点滑稽,但更多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烟火气。
“好,补药。”他咽下那股酸甜,眼神深邃,“既然吃了药,是不是得给点报酬?”
我没理他的调侃,转身跑进屋。
我在找一样东西。
以前那个装满暗器的战术腰包被我扔了,我现在需要一个新的容器。
我在抽屉最底层翻出一个印着笨拙小鸭子的束口袋——那是以前为了伪装身份随便买的。
我把那包梅子糖全倒了进去,又撕下一张便签纸,那是曾煜城办公桌上那种死板的方格纸。
我得给他定个规矩。
既然吃了我的糖,这辈子这条命就是我的了。
笔尖落在纸上,沙沙作响。
我想了想,写下了一行字,然后把它折成一个小方块,郑重其事地丢进了那个装糖的小布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