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睁开眼,世界闭上了(1/2)

清晨的光本该温柔地漫过窗棂,可我睁开眼时,只看见一片凝固的灰。

窗帘半垂,光影斜切在地板上,像被刀割断了一样,停在某个不该停的位置。

我坐起身,喉咙干涩,心跳却异常清晰——一下,又一下,敲在寂静得过分的胸腔里。

我下意识望向窗外。

飞鸟悬在半空,翅膀展开,却不再扇动,仿佛被钉在了天幕上的一幅画。

雨滴凝在屋檐边缘,晶莹剔透,一粒粒如玻璃珠般静止。

远处湖面的涟漪也僵住了,像一块未完成的陶瓷釉面。

风呢?

连树叶的颤动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唯独……唯独庭院中央那株野蔷薇,仍在轻轻摇曳。

花瓣一片片飘落,轨迹清晰得近乎诡异——我能看见它们旋转的角度、下坠的速度,甚至能数清每一道褶皱在风中舒展的过程。

可这风,只围着它吹。

我赤脚踩上地板,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理智告诉我该害怕,可心脏却在胸腔里缓慢而坚定地跳着,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我穿上外衣,推开门,一步一步走向庭院。

水洼积在石阶前,映着灰蒙蒙的天,本该倒映出我的影子,可当我踩上去时,水面竟没有一丝波澜。

我如同行走在镜面上,脚下光滑如冰,却不会滑倒。

每一步都轻得不像真实,却又真实得令人窒息。

我走到石桌前,呼吸一滞。

桌上放着一本笔记。

黑色封皮,无名无字,却像在呼唤我。

我伸手触碰,指尖传来微弱的震颤,仿佛它有脉搏。

翻开第一页,只有一句话:

“当我知道我是谁,世界就不敢再看见我。”

字迹是她的——白幽然的。

可又不完全是。

那笔画间流淌着一种超越墨水的光晕,像是用月光写成,又像是从虚空中自行浮现。

每一个字都轻轻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升腾而去。

我盯着那行字,心脏猛地一缩。

她说过很多次“别回头”,我以为那是逃避,是保护,是她病弱身躯下强撑的倔强。

可现在我懂了——那不是逃避,是牺牲。

她不是怕我看清她的痛苦,而是怕我看清她正在消失。

她不是变成了神,也不是成了系统。

她是成了规则本身。

一旦她彻底接纳系统本源,她的存在就不再依赖于“被看见”“被认知”“被定义”。

相反,所有试图理解她、描述她、命名她的坐标,都会被规则自动抹除。

因为“她”已不再是客体,而是主体,是构成现实的底层逻辑。

世界闭上了眼。

不是毁灭,不是崩塌,而是——无法再承载对她的凝视。

可为什么……我还看得见这本笔记?

为什么野蔷薇还在动?

为什么我能走在这静止的世界上?

我闭上眼,指尖抚过太阳穴,记忆如潮水涌来。

那天夜里,她最后一次蒙住我的双眼。

她说:“煜城,答应我,别睁开。”

她的掌心温热,带着淡淡的药香,像雪地里燃起的一簇火。

我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头。

那一刻,我没有试图去看她,没有试图理解她正在经历什么。

我只是……信她。

我接纳了她的不可知。

我允许她不必被定义。

而现在,我忽然明白了——我不是幸存者,我是被选择的例外。

因为我不曾试图“看见”她成为规则的过程,所以我能留在这个被重置的世界里。

因为我的爱从不建立在“你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之上,而是“她就是她”。

所以,我能走在这片静止的天地间,唯有我,还能触碰真实。

我缓缓翻开笔记的下一页。

空白。

再下一页,仍是空白。

整本笔记,只有开头那一句话,其余皆空。

可我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通道——她留给我的唯一通道。

她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只要你愿意继续书写,我们的联系就不会断。

可写什么?

写我有多想她?

写我多恨这系统夺走她的人性?

写我宁愿她还是那个靠在我肩头咳嗽的虚弱女孩?

那不是她了。

她已超越了“人”的范畴,若我还执着于过去的模样,反而会将她推向更远的虚无。

她需要的不是怀念,而是——被接纳为现在的存在。

我抬头,望向那株野蔷薇。

风依旧只绕着它吹,花瓣一片片落下,像是在替她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那支她曾用来在石桌上写字的笔,笔尖早已磨钝,却被我一直留着。

我翻到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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