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不笑的那天,花开了(1/2)
清晨的庭院安静得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我蹲在石阶边,指尖轻轻拂过那株刚冒芽的野蔷薇。
昨夜一场春雨,泥土松软得像能吞下整个世界的重量,空气里浮动着青草与腐叶交织的气息,湿润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我的手指沾了露水,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却让我清醒。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小瓷碗舀了一点清水,一滴、两滴,落在嫩叶上。
水珠滚落,渗进土里,像是某种无声的仪式——测试风向,也测试这个世界对我的回应。
身后有脚步声,极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是曾煜城。
他站在门廊的阴影里,一身黑衣衬得轮廓冷峻,手里端着一杯温茶。
他没有走近,只是将茶放在石桌一角,刻意避开了我常坐的位置。
他知道,自那晚之后,我对“靠近”有了新的定义。
我不再需要谁用名字来确认我的存在。
可他仍会怕。
怕说错一个字,怕念出那个他曾千百遍默念的名字——“幽然”。
现在,连他在心里想这两个字时,都像踩在薄冰上,一步不敢错。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阳光斜照,他眉眼深邃,眼底有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我嘴角微动,终究没笑。
就在那一瞬——
那株野蔷薇忽然轻轻一颤。
新抽出的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展,顶端的花苞缓缓绽开,粉白的花瓣一层层舒展,水珠顺着边缘滑落,像泪。
我看着它,没有惊讶。
因为我早已知道。
这株花去年枯死过,园丁剪掉残枝,说根都烂了,活不了。
可我在它将死未死之际,用指尖划破掌心,让一滴血渗进泥土。
那时系统提示音响起:【任务完成:以血为契,唤醒沉睡之物。
奖励:生命共鸣lv.1——你的意志,可影响有机生命的生长节律。】
从此,我不再靠文字改写现实。
我的“意愿”本身,已是法则。
曾煜城怔住了。
他盯着那朵花,呼吸都轻了几分。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不合常理,不合季节,不合科学。
可他不再问“为什么”。
因为他终于懂了:我不是在复仇。
我是在重建一个世界。
一个以“记住”为基石,以“遗忘”为刑罚的世界。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书房,曾煜城坐在高背椅上,面前摊开着一叠泛黄的档案。
他在查“苏婉清”——我母亲的名字。
自从我写下她的名字那天起,我就知道,有人想把她从历史上抹去。
白家家谱里没有她,慈善名录里删了她,甚至连她曾资助过的孤儿院,墙上照片都被调换了位置。
可她存在过。
她为我取名“幽然”——幽谷之兰,寂静而生,不为取悦任何人。
曾煜城翻到一份二十年前的捐赠协议,手指一顿。
纸面浮着一层极细的水汽,像是刚从水中捞起,却又不见湿痕扩散。
他伸手去擦,指尖触到的却是干燥的纸张。
诡异的是——字迹在褪去。
墨色一点点变淡,仿佛被看不见的手反复摩挲、抹平。
尤其是“捐助人签名”那一栏,原本清晰的“苏婉清”三字,正在缓慢消失,最后只剩一道湿润的痕迹,像谁曾在纸上哭过。
他猛然合上文件夹,心跳如鼓。
这不是人为破坏。
这是“存在”本身在被修正。
她不是在销毁证据。
她是在让那些刻意遗忘的人,再也无法用“文件”来否认她的来处。
她要的不是申冤。
她要的是——历史必须承认她曾存在。
傍晚的风穿堂而过,卷起窗帘一角。
我走进书房时,天色已暗。
他独自坐在阴影里,背脊挺直,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我没开灯,也没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枝新开的梅,插进桌角那只空了许久的花瓶里。
花枝微颤,影子投在墙上,像一道未落的判决。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融进暮色:
“你恨他们吗?”我站在书房门口,风从廊外灌进来,带着雨前特有的闷湿气息,撩起我袖口的流苏。
他坐在那里,像一尊被岁月遗弃的神像,轮廓被暮色切割得锋利而孤寂。
我没有开灯,也不想打破这份近乎凝固的静默。
只是走近,从袖中取出那枝清晨从后山老梅树上折下的花——它本不该在这个季节开,可它开了。
一簇细小的白瓣,在灰褐色的枝头倔强地舒展,像是对时令的嘲讽,也像是某种宣誓。
我将它轻轻插入桌角那只空了许久的青瓷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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