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开心?(?`?′?)?(1/2)
意识像是从冰冷粘稠的深海里挣扎着上浮,每一次涌动都带着撕裂般的钝痛。
凤筱猛地睁开眼,赤红色的瞳孔在瞬间的迷茫后,骤然收缩!
入眼的不是军营粗粝的帐顶,也不是雨霏关废墟扭曲的天空。
是天花板。
刷着廉价、有些剥落的米白色涂料的天花板。一盏样式老旧、积着薄灰的白炽灯悬挂在中央。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熟悉到令人作呕的气息。劣质香烟混合着隔夜饭菜的油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老旧房屋的潮湿霉味。
……
“嗡——”
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尖锐的耳鸣。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生涩的呻吟。她撑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狭小、逼仄的房间。
墙壁上贴着褪色的卡通贴纸残留的痕迹,一张嘎吱作响的单人铁架床,一张堆满了杂物和书本的旧书桌。书桌一角,放着一个边缘磨损的相框——照片里,年幼的她被一个笑容温和的男人抱着,旁边站着年轻许多、眉眼间依稀能看出美艳轮廓却神情冷淡的女人。
那是凤慕,她的父亲。还有……阮惜镜,她的母亲。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带来窒息般的闷痛。
一中校霸?为民除害?
那些属于“凤筱”的、带着血腥与硝烟、裹挟着桀骜与不羁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汹涌回灌!
雨霏关的废墟、篝火旁的霸王肘子、破碎的天空、倾泻的异世洪流、卿九渊低沉的“笙笙”、清晏清泠的呼唤、齐麟爽朗的大笑、沈惊木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那最后残留在意识里的军营夜色……
那些滚烫的、真实的、带着生命力的画面,与眼前这间冰冷、陈旧、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房间,形成了尖锐到足以刺穿灵魂的对比!
她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她拼尽全力逃离、却又如跗骨之蛆般缠绕着她的——现世。
回到了这所名为“一中”的牢笼,这个名为“家”的……地狱。
……
“吱呀——”
房间门被粗鲁地推开,没有敲门。
阮惜镜站在门口。
岁月并未完全夺走她的美貌,只是在那张脸上刻下了更深的刻薄与怨毒。她穿着一条质地尚可却沾着油污的家居裙,头发随意地挽着,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刺向床上的凤筱。
“哟,大小姐终于舍得醒了?”声音尖利,带着浓重的嘲讽,“这都几点了?太阳晒屁股了!死猪一样睡到现在,怎么不干脆睡死过去算了?!”
恶毒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凤筱的耳膜。她赤红色的瞳孔深处,属于雨霏关的桀骜与冰冷瞬间凝结,覆盖了那一闪而过的、属于孩童的脆弱。她面无表情地掀开薄被,露出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她昨晚是和衣而卧的。没有理会阮惜镜,她径直下床,走向狭小的卫生间。
“跟你说话呢!聋了?!”阮惜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尖啸,几步冲过来,一把拽住凤筱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带来尖锐的疼痛。
凤筱的身体猛地一僵,赤瞳中瞬间翻涌起暴戾的杀意!属于战场、属于神王血脉的本能在咆哮!
只需一个念头,这个恶毒的女人就会……她猛地咬紧牙关,口腔里瞬间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强行将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戾气压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咯咯作响。
不能。
这里是现世。
不是她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
“放手。”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冰冷,仿佛不是从喉咙里发出,而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
阮惜镜被她眼神里的冰冷和那股骤然爆发又强行压抑的凶戾气息慑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随即又恼羞成怒,声音更加尖刻:“呵!翅膀硬了?敢跟我横了?早知道你是这么个讨债鬼、扫把星,当初就该把你按在马桶里淹死!省得现在看着碍眼!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还不去死?!”
“去死”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匕首,一遍又一遍地捅进凤筱的心脏。她曾面对过毁天灭地的魔孽,面对过冰冷无情的异世洪流,却从未觉得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彻心扉,冰冷刺骨。
这来自血脉相连的母亲的诅咒,比任何敌人的刀锋都更致命。
她不再看阮惜镜一眼,赤红的瞳孔里只剩下冰封的荒原。她沉默地走进卫生间,反手关上门,隔绝了那恶毒的视线和咒骂。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试图浇灭胸腔里那团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业火。
镜子里的脸,苍白,稚嫩,眉宇间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死寂。眼底深处,那抹赤红,此刻黯淡得如同凝固的血块。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被困在十二岁躯壳里的灵魂。她的症状在无声叫嚣,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肌肉紧绷的疼痛和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那一只黑狗无声地啃噬着她的意志,将她往绝望的深渊拖拽。
这一切,父母统统不知道。
他们也不需要知道。知道了,大概也只会换来一句“矫情”或者“装病博同情”。
我知道,那便足够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这是她最后的堡垒,最后的倔强。
至少,在精神彻底崩坏之前,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滑向何处。这清醒的痛苦,是她唯一能掌控的东西。
……
走出卫生间,餐厅里弥漫着更加压抑的气氛。
凤慕坐在餐桌旁,沉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英俊的侧脸显得有些模糊和疲惫。他看到凤筱出来,眼神复杂地扫了她一眼,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漠然。
仿佛眼前这个女儿,只是一个沉重的、甩不掉的包袱。他没有像阮惜镜那样恶语相向,但这种无声的冷漠和忽视,有时比直接的伤害更令人窒息。
餐桌上还坐着一个男人——白洛川。
阮惜镜的现任丈夫。他穿着考究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看到凤筱,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磨蹭什么?赶紧吃饭,吃完上学。”白洛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他拿起筷子,仿佛凤筱的存在只是影响了他用餐的障碍。
“还有,凤筱,关于改姓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白筱这个名字,对你以后的发展更有好处。总是姓凤,像什么样子?跟你那个没用的爹一样?”
凤筱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瞬间失去血色。赤红色的瞳孔深处,冰层碎裂,燃起压抑的怒火。
姓凤!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是她与那个给予她血脉、却也给予她无尽痛苦和漠视的生父之间,唯一还能维系的东西!是她在这个扭曲家庭里,证明自己“存在”的最后倔强!
她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瞳如同燃烧的炭火,直射白洛川:“我姓凤。”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辈子,都只姓凤!”
白洛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阴鸷:“不识抬举!跟你妈一个德性!放着一条比你之前更好的路不走,偏要钻死胡同!姓凤能给你带来什么?耻辱吗?”
“够了!”阮惜镜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却不是维护凤筱,而是将矛头再次对准她,“你还有脸提姓什么?姓什么你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废物的事实!看看你考的那点分!丢人现眼!我要是你,早就找根绳吊死算了!省得活在这世上浪费粮食!你怎么不去死啊?!”
“去死”的诅咒再次袭来,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脖颈。
……
凤慕依旧沉默地抽着烟,仿佛置身事外,只是那烟雾缭绕得更浓了。
凤筱猛地放下筷子,碗里的白粥还一口未动。她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挺直了背脊,尽管那单薄的肩膀在细微地颤抖。
赤红色的眼瞳扫过餐桌上的三人——歇斯底里的母亲、冷漠漠然的父亲、虚伪轻蔑的继父。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我吃饱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的争执和诅咒从未发生。只有那双赤瞳深处,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绝望的烈焰。
她转身,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头也不回地拉开家门,走了出去。
身后,阮惜镜尖利的咒骂声追了出来:“滚!滚出去就别再回来!死在外面最好!你怎么不去死——!”
……
“砰!”
沉重的铁门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噪音,也隔绝了那个名为“家”的冰冷地狱。
初秋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
凤筱转了一圈,笑道:“原来这都秋天了呀!我还以为还是夏天呢,不会是因为我穿越的时间线不同吧?”
凤筱站在破旧居民楼的单元门口,阳光有些刺眼。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剧痛。她挺直腰杆,迈开步子,朝着“一中”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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