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溪行涧(1/2)

山涧溪边,篝火旁。

夜已深沉。

弦月挣脱了厚重的云层,将清冷的银辉慷慨地洒向山林。潺潺的溪流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如同一条流动的碎银带子。篝火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橘红色的炭火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散发着最后的暖意,驱散着山林夜间的寒凉。

凤筱是在一阵深入骨髓的冰冷麻痒和左肩伤口传来的、如同新肉生长的微弱酥麻感中醒来的。

意识如同沉船般缓慢地浮出黑暗的深渊。首先感知到的,是身下干燥柔软的枯草和苔藓垫子,带着阳光晒过的草木清香。然后是盖在身上那件干燥、宽大的玄色外袍,带着一种熟悉的、冷冽如雪松的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尚未散尽的血腥味。

左肩的剧痛被一种更深沉、更顽固的钝痛和麻痒取代,仿佛有无数蚂蚁在骨头缝里钻营。她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篝火的余烬光芒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适应了片刻。映入眼帘的,是卿九渊近在咫尺的侧脸。

他依旧盘膝而坐,如同守护领地的孤狼。墨色的长发松散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前,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他低垂着眼睫,似乎在闭目调息,又似乎在专注地守着她。

那张总是冷硬如冰的俊脸上,此刻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沉静,下颌的线条紧绷,唇色也有些发白。玄色的衣袍在余烬微光下显得愈发深沉,上面沾染的泥浆和血污已经干涸,变成深褐色的斑块,无一处干净,无声诉说着昨日的惨烈。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卿九渊倏然睁开了眼。

那双深寒如渊的眸子,瞬间锁定了她,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如同风暴过后的深海——余悸未消的惊涛,看到她苏醒后骤然亮起的微光,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更深沉的痛楚。

……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夜未眠的干涩,却比篝火的余烬更显暖意。他立刻倾身靠近,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急切,却又在距离她咫尺之处硬生生停住,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凤筱想开口,喉咙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她皱了皱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清冽的溪水。

卿九渊立刻会意。他起身,动作快而无声,走到溪边,用一片干净宽大的树叶小心地舀了些溪水,又用魔元将水微微温热,才端到她唇边。

清凉微温的溪水滑过干涸灼痛的喉咙,如同甘霖。凤筱贪婪地小口啜饮着,直到喉咙的撕裂感稍缓,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点。

“感觉如何?”卿九渊看着她,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紧绷。

凤筱试着动了动身体,左肩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沉重的麻木感,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她没好气地白了卿九渊一眼,声音依旧沙哑虚弱,却恢复了那熟悉的、带着刺的调调:“死不了……!多亏您这位‘妙手回春’的‘神医’。”“神医”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重,充满了怨念。

卿九渊没好意思吱声:“……”他深寒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窘迫的情绪,快得几乎抓不住。他抿了抿唇,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极其认真地、用一种近乎医嘱般的严肃口吻说道:

“这几天,你最好什么都不要碰。”

凤筱正想抬手擦擦嘴角的水渍,闻言动作一僵,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又冒了上来。

“干嘛?!”她猛地抬眼,那双因为虚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眸子,此刻又燃起了熟悉的桀骜小火苗,恶狠狠地瞪着卿九渊,“我才刚醒来,你就给我下命令?!卿九渊,你是我哥还是我爹?!”她完全忘记了昏迷前那声微弱的“哥”。

卿九渊对她的炸毛似乎早有预料,或者说,已经习惯。他面不改色,深寒的眸子平静地回视着她,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的陈述:“伤口未愈,诅咒未清,外邪易侵。”

“哼!”凤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别过脸去,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架势。

卿九渊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预警的意味:“大暑过后,你最好不要去小吃摊。”

这次凤筱倒是愣了一下。小吃摊?她狐疑地转过头,看着卿九渊那张严肃过头的脸,下意识地反驳:“哦。我又不贪吃,去又没用。”她凤筱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会在乎路边摊?

卿九渊看着她,深寒的眼底仿佛有冰冷的暗流涌动,他缓缓吐出第三个警告:“乱葬岗,你也不要去。”

乱葬岗?

凤筱的眉头彻底拧了起来。

那个充满污秽、死亡和让她差点交代在那里、还被迫“配冥婚”的鬼地方?她吃饱了撑的才会再去!

心想:乱葬岗有什么能够吸引我的?我没事去那里干嘛?有病!嫌命长吗?!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

“宿主!”小纤那带着一丝急切和神秘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荧光水母的颜色变成了提醒的明黄色,“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谁带你穿越的?那个在你意识最深处留下印记的存在?”

凤筱的意识猛地一滞!

穿越?!系统小纤!还有…那个在她濒死时、或者更早的梦境中,曾惊鸿一瞥的……身影?

那个立于无尽苍翠竹林之上,衣袂翻飞,面容模糊却带着悲悯与亘古寂寥气息的……神明?!

——灵梦!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