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柳如眉（1/2）

柳如眉背着行囊，踏上了前往乌镇的路。行囊里除了顾砚留下的“孤山夜雪”锦缎，还有她自己织了一半的“洛神赋图”。她没有毁掉那幅“孤山夜雪”，反而把它当作了一件重要的信物——沈青芜的魂魄还困在里面，她要找到苏婆婆当年封印的“月影图”，将两个魂魄一同解救出来。

从苏州到乌镇，水路陆路皆可。柳如眉选择了水路，坐乌篷船沿着运河而行。船行缓慢，两岸的风光如诗如画，杨柳依依，桃花灼灼，可柳如眉却无心欣赏。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模样。

母亲是在三年前去世的，和苏婆婆走在同一年。母亲去世时，也是一个雨夜，她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残破的锦缎碎片，那碎片上，绣着半轮月亮，正是“月影图”的一角。

母亲告诉她，当年她封印“月影图”后，就遭到了顾砚的报复。顾砚用邪术伤了她的魂魄，让她常年病痛缠身。这些年来，她一直靠着一丝残存的阳气支撑着，就是为了找到机会，向顾砚复仇，同时也为了解救那些被顾砚残害的织工魂魄。

母亲还告诉她，“月影图”被苏婆婆藏在了乌镇的孤山之上。孤山是乌镇附近的一座小山，山不高，却常年云雾缭绕，人迹罕至。苏婆婆当年为了保护“月影图”，在孤山上设下了重重禁制，只有真正懂得织影技艺，并且心怀善意的人，才能找到“月影图”的藏身之处。

柳如眉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月影图”，完成母亲的遗愿。

乌篷船行驶了三天三夜，终于抵达了乌镇。柳如眉下了船，沿着熟悉的青石板路，朝着西栅的方向走去。

三年不见，乌镇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烟雨朦胧，古桥流水，只是青芜织坊的门，紧紧闭着，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铜锁，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柳如眉走到织坊门口，轻轻推了推门板，门板纹丝不动。她绕到织坊后院，后院的月亮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后院里长满了杂草，墙角的石榴树已经枯萎，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旧的丝线和织梭。厢房的门也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和一张布满灰尘的八仙桌。

柳如眉走进织坊，里面的景象和后院一样，布满了灰尘。三架织机静静地摆在那里，机身上的缠枝莲纹已经变得模糊，墙上挂着的那幅未完成的“百鸟朝凤”，依旧没有点睛，凤鸟的眼睛是空的，黑洞洞的，像是在盯着她。

柳如眉走到织机前，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木头，心里一阵感慨。沈青芜，那个和她一样，继承了织影技艺的女子，就这样被顾砚残害了，她的魂魄，还困在“孤山夜雪”的锦缎里，日夜承受着影子的侵蚀。

她从行囊里取出“孤山夜雪”锦缎，小心翼翼地展开。锦缎上的孤山夜雪依旧栩栩如生，雪地上的影子层层叠叠，其中一道纤细的影子，正是沈青芜的魂魄所化。柳如眉能感觉到，沈青芜的魂魄很虚弱，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影子吞噬。

“沈姑娘，你再坚持一下，我一定会救你出来。”柳如眉轻声说道。

她收起锦缎，转身离开了青芜织坊。她要去孤山，找到“月影图”。

孤山在乌镇的西郊，距离镇子大约有十里路。柳如眉沿着乡间小路前行，小路两旁是成片的稻田，绿油油的，散发着泥土的清香。可越靠近孤山，周围的雾气就越浓，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冷。

孤山的山脚下，有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庙里的土地公雕像已经残缺不全，身上落满了灰尘。柳如眉走进土地庙，想歇歇脚。

刚走进庙里，她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阴气。她抬头一看，只见庙梁上，挂着一道黑色的影子，那影子像是一个人的轮廓，却没有五官，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正朝着她缓缓地蠕动。

柳如眉心中一凛，立刻屏住呼吸，运转母亲教她的织影心法。她的影子从地上爬起来，挡在她的面前，影子的眼睛里，红光闪烁，与庙梁上的黑影对峙着。

“你是谁？为何拦我去路？”柳如眉沉声问道。

庙梁上的黑影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阵“嘶嘶”的声响，像是毒蛇吐信。接着，黑影化作一道黑色的雾气，朝着柳如眉的影子扑去。

两道影子瞬间纠缠在一起，黑色的雾气和带着红光的影子相互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庙里的阴气越来越浓，灰尘漫天飞舞。

柳如眉知道，这道黑影是顾砚当年留在孤山的守护者，用来阻止外人靠近“月影图”。她不能退缩，必须打败它。

她集中精神，将自己的意念注入影子里。她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凝实，红光越来越亮，朝着黑影发起了猛烈的攻击。黑影也不甘示弱，不断地变换形态，一会儿化作毒蛇，一会儿化作猛兽，想要吞噬柳如眉的影子。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柳如眉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她的影子虽然强大，但黑影的阴气也很旺盛，长时间的对峙，让她的精神消耗很大。

就在这时，柳如眉想起了母亲教她的一招——“织影化形”。她可以将影子化作任何形态，用来攻击敌人。

她心中一动，意念一动，她的影子瞬间化作了一只展翅的凤凰，凤凰的羽毛是红色的，带着火焰般的光芒，朝着黑影猛冲而去。

黑影被凤凰的光芒震慑住了，愣在原地。凤凰趁机扑了上去，用锋利的爪子抓住了黑影，然后张开嘴，喷出一团红色的火焰，将黑影包裹起来。

黑影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在火焰中慢慢消散，化作一缕缕黑烟，消失在空气中。

柳如眉松了一口气，影子重新回到她的脚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有些疲惫。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孤山上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她。

她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然后走出土地庙，继续朝着孤山山顶走去。

山路越来越陡峭，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尺。周围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她自己的脚步声。

走到半山腰时，柳如眉看到了一片竹林。竹林里的竹子长得很高，遮天蔽日，阳光根本透不进来。竹林的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竹叶，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柳如眉走进竹林，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到脚下一软，像是踩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她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竹叶下面，竟然是一张张人脸！

那些人脸都是青灰色的，眼睛紧闭，嘴巴微张，像是在沉睡。它们密密麻麻地铺在竹林的地面上，延伸到竹林的深处，一眼望不到边。

柳如眉吓得浑身一僵，后退了一步。她认出，这些人脸，都是被顾砚残害的织工的魂魄所化。顾砚将她们的魂魄封印在竹林里，让她们永世不得超生，同时也作为孤山的第二重禁制。

“你们放心，我会救你们出来的。”柳如眉轻声说道，心里充满了愤怒。顾砚，你作恶多端，今日我一定要为这些无辜的织工报仇。

她深吸一口气，运转织影心法，将自己的影子化作一把锋利的长剑。她举起长剑，朝着地面上的人脸砍去。

长剑落下，一道红色的光芒闪过，地面上的人脸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然后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柳如眉沿着竹林一路砍杀，每砍一剑，就有无数张人脸消散。她的精神消耗极大，脸色越来越苍白，汗水浸湿了她的罗裙，但她没有停下。她知道，每多消散一张人脸，就多一个魂魄得到了解脱。

不知砍了多久，竹林里的人脸终于被清理干净了。柳如眉收起影子长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影子也变得有些虚幻，显然是消耗了太多的力量。

就在这时，竹林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缓慢而沉重，像是有人在一步步靠近。

柳如眉立刻警惕起来，站起身，握紧了拳头。她的影子再次挡在她的面前，眼睛里红光闪烁。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模糊的人影从竹林深处走了出来。那人影很高，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头发很长，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一个尖尖的下巴。

“你是谁？”柳如眉沉声问道。

那人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抬起头。当头发滑落，露出那张脸时，柳如眉吓得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