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梳头鬼(1/2)

光绪二十七年,天津卫估衣街尽头,藏着一家不起眼的当铺。铺面窄小,门楣上的“瑞宝阁”三个字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木头,像凝固的血。掌柜的姓沈,名砚,年方二十有三,生得眉目清俊,只是脸色常年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像是总睡不安稳。

这瑞宝阁和别家当铺不同,只收“阴货”——也就是那些沾了鬼神气、透着邪性的旧物。寻常当铺避之不及的东西,在这里却是主营。沈砚接手这铺子已有三年,是从他失踪的叔父手里接过来的,连同叔父留下的一本残破账本,上面记着些莫名其妙的条目,诸如“光绪二十四年,收桃木簪一支,当主:城南张家女,赎期:三年,注:勿近月夜”。

这天傍晚,天阴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估衣街上的店铺都陆续上了门板,只有瑞宝阁的灯笼还亮着。那灯笼是纸糊的,染着淡淡的青色,光线昏黄,照得门口的青石板路一片斑驳。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沈砚抬头,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神色慌张,眼神躲闪,像是怕被人看见。

“掌柜的,收……收东西吗?”老妇人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沈砚放下手里的账本,指了指对面的长凳:“坐下说,是什么东西?”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走到长凳旁坐下,却没敢坐实,只沾了个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把梳子——桃木的,梳齿圆润,梳背雕刻着缠枝莲纹,只是颜色发暗,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沈砚的目光落在梳子上,瞳孔微微一缩。他指尖搭上梳子,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不是木头的凉,而是那种浸到骨头里的阴寒,像是握着一块冰。更奇怪的是,梳子上缠着一缕极淡的黑气,肉眼几乎看不见,只有沈砚这种常年跟阴货打交道的人才能察觉。

“这梳子……是哪里来的?”沈砚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老妇人叹了口气,眼神飘向窗外,像是陷入了回忆:“是我家姑娘的。姑娘名叫春桃,三年前定了亲,眼看就要出嫁,却突然没了。”

沈砚挑眉:“怎么没的?”

“说是暴病,”老妇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哽咽,“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姑娘去世前几天,总说晚上睡不着,听见有人在她窗外梳头,‘唰唰’的,听得真真的。她还说,梳子上的缠枝莲纹,好像每天都在变,花瓣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婚前紧张,没当回事,谁知道……”

老妇人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姑娘走后,这梳子就一直放在她的梳妆盒里。前几天我收拾屋子,想把她的东西烧了,让她带到那边去,可拿起这梳子,却觉得手里黏糊糊的,像是沾了血。我吓得扔在地上,再捡起来,又什么都没有了。后来接连几天,我总在半夜听见梳头声,就在我床边,吓得我不敢合眼。掌柜的,这东西邪性,我不敢留了,您看看,能当几个钱?”

沈砚拿起梳子,凑近鼻尖闻了闻。霉味和檀香之下,确实有一丝极淡的血腥味,若有若无。他翻了翻叔父的账本,在其中一页找到了类似的记载:“光绪二十一年,收桃木梳一支,当主:城西李氏,赎期:三年,注:梳背缠莲,夜有梳头声,忌沾血。”

“当多少?”沈砚问道。

老妇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沈砚真的会收,连忙说道:“能当五十两银子吗?我儿子要娶媳妇,急着用钱。”

沈砚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这梳子当出去,就不能再赎回去了。而且,你回去之后,把姑娘的梳妆盒烧了,再在她的牌位前点三炷香,连续点七天,切记,香不能断。”

老妇人连忙答应:“好,好,都听掌柜的!”

沈砚写下当票,递给老妇人,又让伙计取了五十两银子。老妇人接过银子,像是烫手一样,揣进怀里,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踉跄,几乎是逃着离开的。

沈砚拿着梳子,走进内堂。内堂昏暗,只有一盏油灯亮着,光线微弱。他把梳子放在一张铺着黑布的桌子上,桌子上摆着各种法器:桃木剑、八卦镜、朱砂、黄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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