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轮回终契（2/2）
苏珩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三生镇的骨契。这小镇的“献祭”，恐怕和骨契一样，是用亲人的骨殖或魂魄，换取虚无缥缈的欲望。他走到一户人家的供桌前，指尖轻轻触碰那碗暗红色的液体，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骨殖的朽味扑面而来。
“这是……骨血。”苏珩的声音带着寒意。所谓的骨血，是将亲人的骨殖碾碎，混合着自己的鲜血制成的，是最阴邪的祭品，能滋养骨坟里的执念。
夜里，苏珩跟着小女孩住在她的家里。小女孩名叫阿念，是镇上唯一清醒的人。她的父母在她五岁那年，因为不愿意献祭妹妹的指骨，被镇上的人当成“异端”，扔进了回魂坟，从此阿念就一个人生活，靠着采摘荒原上的野果为生。
“我爹娘说，回魂坟里的不是什么骨主，是恶魔。”阿念蜷缩在墙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们说，骨主是一个跨越了无数轮回的恶人，每一世都在收集相同的执念，用骨坟的力量，让镇上的人重复他的错误，这样他就能永远活在轮回里，永远不消散。”
苏珩点了点头，他的听骨术已经告诉了他真相。骨坟里的执念，来自一个名叫苏妄的先祖——他是苏珩先祖的弟弟，当年和玄烨一起背叛了先祖，想要用骨契和锁魂纹的力量掌控轮回，却被玄烨利用，成了玄烨的棋子。苏妄死后，执念不散，每一世都在重复相同的行为：收集贪婪者的骨血，堆砌骨坟，试图用无数人的执念打破轮回规则，让自己成为永恒的存在。
“夜里，骨坟会哭。”阿念的声音更低了，“哭的时候，会有人从坟里爬出来，去镇上找那些不愿意献祭的人，把他们拖进坟里，变成骨坟的一部分。”
话音刚落，荒原上就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那哭声不是人的声音，像是骨殖摩擦发出的，低沉而诡异，从骨坟的方向传来，顺着风飘进小镇，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苏珩立刻起身，走到门口。只见骨坟顶端的头颅骨眼窝里，突然冒出两簇绿色的鬼火，鬼火照亮了坟身，无数根骨殖从坟里伸了出来，像是无数只枯瘦的手，在夜色中挥舞着。镇上的人像是被唤醒的傀儡，纷纷从家里走出来，眼神空洞地朝着骨坟走去，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麻木的顺从。
“不好！他们要被骨坟吞噬了！”阿念大喊。
苏珩握紧听骨锥，镇魂骨钟的碎片在掌心泛着金光：“我去阻止骨坟，你待在这里，不要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阿念抓起墙角的一把柴刀，“我爹娘的骨殖就在坟里，我要救他们！”
苏珩看着阿念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两人朝着骨坟的方向跑去，镇上的人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依旧麻木地朝着骨坟走去，他们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像是要融入夜色中。
靠近骨坟，那“呜呜”的哭声更清晰了，像是无数个魂魄在坟里哀嚎，又像是苏妄跨越轮回的不甘。骨坟上的骨殖剧烈地摩擦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坟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骨坟的核心在顶端的头颅骨里！”苏珩大喊，“阿念，你帮我吸引镇上人的注意力，我去摧毁核心！”
阿念点了点头，举起柴刀，朝着人群大喊：“你们醒醒！骨主是恶魔！他在利用你们！”
可镇上的人像是没有听到，依旧朝着骨坟走去。阿念急了，拿起柴刀，朝着旁边的一棵枯树砍去，“咔嚓”一声，枯树断裂，发出巨大的声响。镇上的人终于停下脚步，纷纷朝着阿念的方向看来，眼神依旧空洞，但动作却停顿了。
苏珩趁机，朝着骨坟顶端爬去。骨坟上的骨殖很滑，沾满了暗红色的骨血，他的手被骨殖划破，鲜血渗出，滴在骨坟上，骨坟的摩擦声突然变得更剧烈了，像是被激怒了一般。
就在他快要爬到顶端时，一只枯瘦的骨手突然从骨缝里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踝。苏珩低头一看，那是一只女人的手骨，骨壁上刻着细密的契约文字，正是阿念母亲的骨殖。
“放开我！”苏珩想要挣脱，可骨手抓得很紧，像是有千斤之力。他能感觉到，骨手的主人充满了不甘和痛苦，她的魂魄被困在骨坟里，成为了苏妄执念的一部分。
“阿念的母亲！”苏珩心中一动，运转听骨术，轻声道，“阿念还在等你，你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骨手的力道突然松动了。苏珩能感觉到，骨手主人的执念中，除了不甘，还有对阿念的思念。那思念像是一缕微光，在黑暗的执念中闪烁。
“我帮你解脱！”苏珩举起听骨锥，朝着骨手的手腕刺去。“咔嚓”一声，骨手断裂，化作一缕黑烟，朝着阿念的方向飘去，在阿念面前盘旋了一圈，然后渐渐消散。
阿念看到黑烟，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娘……”
苏珩趁机爬上骨坟顶端，握住了那颗头颅骨。头颅骨的眼窝里，绿色的鬼火疯狂跳动，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眼窝里传来，想要将苏珩的魂魄吸进去。他能感觉到，苏妄的执念正在试图侵占他的意识，无数个画面在他眼前闪过：苏妄被玄烨利用，被先祖封印，每一世都在重复收集执念，每一世都在经历失败，那种跨越轮回的不甘，几乎要将苏珩的意识吞噬。
“苏妄先祖，醒醒吧！”苏珩大喊，将镇魂骨钟的碎片按在头颅骨上，“玄烨已经被消灭了，你不需要再重复过去的错误！轮回不是用来执念的，是用来解脱的！”
镇魂骨钟的碎片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顺着头颅骨蔓延，照亮了整个骨坟。骨坟上的骨殖摩擦声渐渐平息，暗红色的骨血也停止了渗出。头颅骨的眼窝里，绿色的鬼火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柔和的白光。
“我……错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苏珩耳边响起，像是从遥远的轮回中传来，“我执念了千年，却忘了……最初的愿望，只是想和兄长一起，守护世间……”
苏珩能感觉到，苏妄的执念正在慢慢消散。头颅骨开始裂开，从裂缝中飘出一缕白色的魂魄，那是苏妄的残魂，他的身影清瘦，眼神中充满了悔恨。
“兄长……”苏妄的残魂朝着远方望去，像是看到了苏珩的先祖，“我来陪你了……”
说完，苏妄的残魂化作一缕白光，融入了镇魂骨钟的碎片中。头颅骨彻底裂开，化作无数块细小的骨殖，散落在骨坟上。骨坟失去了核心，开始轰然倒塌，无数根骨殖从坟上滚落，像是一场骨雨。
镇上的人渐渐清醒过来，他们看着倒塌的骨坟，看着自己身上的灰布衣裳，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他们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了被自己献祭的亲人，纷纷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阿念跑到苏珩身边，脸上带着泪水，却露出了笑容：“先生，我们成功了！”
苏珩点了点头，瘫坐在地上，浑身酸痛。他看着倒塌的骨坟，心中感慨万千。苏妄的执念，跨越了无数个轮回，源于一场背叛和不甘，最终在亲情和真相面前，得以解脱。
第二天一早，镇上的人开始清理骨坟的残骸，将散落的骨殖一一收集起来，安葬在荒原的另一边，立了一块“众生碑”，碑上刻着“放下执念，方得轮回”八个字。阿念也找到了父母的骨殖，将它们好好安葬在众生碑旁。
苏珩在小镇停留了三日，帮镇上的人化解了残留的执念。他发现，小镇的人之所以会被苏妄的执念操控，不仅仅是因为苏妄的力量强大，更是因为他们心中都藏着一丝贪婪，想要不劳而获，想要通过献祭换取更好的生活。而苏妄的执念，正是利用了这份贪婪，才得以延续千年。
离开小镇的那天，天空中的暗红色血云终于消散了，阳光洒在荒原上，温暖而明亮。镇上的人站在众生碑前，朝着苏珩挥手告别。苏珩背着藤箱，手里握着镇魂骨钟的碎片，碎片上的金光更加柔和，像是蕴含着苏妄的残魂和无数个被解脱的魂魄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