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纸人(1/2)

一夜无眠。

苏珩靠着墙角坐了半宿,直到天蒙蒙亮,雨声渐歇,才敢起身。书房的门还开着,地上的书已经被整理好了,整齐地摆回书架,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只有桌上的《冥纸录》还在,那暗红色的液体已经消失了,纸页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只是边缘的焦痕,似乎又淡了些。

苏珩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绝不是幻觉。他把纸条揣进怀里,决定先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走出西跨院,院子里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青苔显得更加翠绿。陈管家已经在正屋门口等着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粥、一碟咸菜和两个馒头。

“先生昨晚睡得还好?”陈管家的声音依旧沙哑,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苏珩。

苏珩强装镇定:“还好,只是雨声大了些。”

“山里就这样,夜里不太平。”陈管家把托盘递给苏珩,“先生快吃吧,吃完了好干活。”

苏珩接过托盘,指尖碰到碗沿,冰凉刺骨,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他低头看了看碗里的粥,白粥熬得很稠,却没有一丝热气,也没有香味,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纸灰味。咸菜是黑色的,像是用墨水泡过,馒头硬邦邦的,表面光滑得不像面粉做的。

“村里的粮食,都是这样?”苏珩皱着眉问。

陈管家笑了笑,嘴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青溪村的东西,和外面不一样,先生尝尝就知道了。”

苏珩没有胃口,却不敢不吃。他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口感干涩,像是在嚼纸,咽下去的时候,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很不舒服。他勉强喝了两口粥,粥水冰凉,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一阵翻涌。

“先生慢用,我先下去了。”陈管家转身离开,拐杖的声响渐渐远去。

苏珩放下碗,走到院子里。他想看看这座宅院,或许能找到些线索。青溪宅很大,分前院、中院、后院,还有东西两个跨院。前院和中院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几棵枯树,后院却被一扇铁门锁住了,铁门上锈迹斑斑,锁芯里塞满了纸灰。

“后院里是什么?”苏珩问刚好路过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穿着一身灰布裙,梳着双丫髻,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很大,却没有神采。听到苏珩的话,她身子猛地一颤,像是受了惊吓,低着头快步走开了,一句话也没说。

苏珩觉得奇怪,又去问另一个正在打扫院子的仆人。那仆人同样是脸色苍白,眼神呆滞,听到“后院”两个字,突然发起抖来,手里的扫帚掉在地上,转身就跑,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这下,苏珩更确定后院有问题了。他绕着铁门走了一圈,发现铁门的缝隙很大,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后院里种满了槐树,树枝茂密,遮天蔽日,树下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人。那些纸人都是用白纸扎成的,穿着各色的衣服,有的是文官,有的是武将,有的是妇人,有的是孩童,一个个面目狰狞,眼睛是用墨点上去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在盯着他看。

苏珩看得头皮发麻,刚想后退,却看到一个纸人动了。

那是个孩童模样的纸人,穿着红肚兜,扎着两个小辫子。它原本是靠在槐树下的,此刻竟然慢慢抬起了头,墨点的眼睛似乎转向了苏珩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苏珩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石缸,发出“咚”的一声响。他再定睛看去,那纸人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靠在槐树下,一动不动,仿佛刚才的动静又是他的幻觉。

“先生,你在看什么?”

陈管家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珩吓得一哆嗦,转过身,看到陈管家正站在他身后,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

“没什么,只是觉得后院的槐树长得好。”苏珩强装镇定地说。

陈管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后院,笑了笑:“那些是祭祀用的纸人,山里的规矩,每年都要扎一些,供奉山神。”

“祭祀?”苏珩疑惑地问,“什么时候祭祀?”

“快了,等先生把《冥纸录》修复好,就是祭祀的日子。”陈管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到时候,先生也能沾沾福气。”

苏珩心里一沉,他隐约觉得,这祭祀和《冥纸录》的修复,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不再追问,转身回到西跨院的书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否则,他迟早会变成那些纸人一样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苏珩一边假意修复《冥纸录》,一边暗中观察青溪村的情况。他发现,村里的人都很古怪,他们脸色苍白,眼神呆滞,说话声音沙哑,而且从来不在白天出门,只有到了傍晚,才会从屋里出来,默默地在村街上走动,像是行尸走肉。

更让他觉得恐怖的是,他发现村里的人,似乎在慢慢“消失”。

第一天,他看到一个穿蓝布衫的汉子在村街口徘徊;第二天,他没看到那个汉子,却在陈管家送来的粥里,发现了一根蓝色的布条;第三天,他看到一个梳着发髻的妇人,从青溪宅的后门走进来;第四天,那妇人也不见了,而他在书房的窗台上,看到了一朵用白纸扎成的花,和那妇人头上戴的一模一样。

苏珩越来越害怕,他意识到,那些“消失”的人,很可能已经被做成了纸人,或者……变成了《冥纸录》的“养料”。他不敢再拖延,开始仔细研究那半册《冥纸录》,希望能找到破解之法。

这天夜里,苏珩正在书房里翻看残卷,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只见窗外的月光下,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他之前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孩童纸人。

那纸人穿着红肚兜,扎着小辫子,墨点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它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外,盯着苏珩看。苏珩吓得不敢出声,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剪刀——那是他修复古籍时用来修剪纸页的,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武器。

过了一会儿,那纸人突然动了,它慢慢抬起手,指向书房的书架。苏珩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书架的最高一层,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上刻着和《冥纸录》封皮上一样的朱砂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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