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绣魂缠丝(2/2)

她的声音不再是十五六岁姑娘的清脆,而是变得沙哑而诡异,像是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柳如眉这才明白,阿绣早就被邪祟控制了,她的爹娘去世,无依无靠,都是她编造的谎言,她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老织机里的邪祟来的。

“你根本不是阿绣!”柳如眉沉声道,“你是谁?”

“我是谁?”阿绣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诡异,“我是阿绣,也是所有想要织出最好看影纹锦的织工!是执念,是渴望,是邪祟最完美的载体!”

她说着,抬手一挥,锦缎上的缠魂纹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暗红色的丝线,朝着柳如眉缠来。柳如眉连忙运转织影心法,将自己的影子召唤出来,挡在身前。

影子的眼睛里红光闪烁,与暗红色的丝线碰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可缠魂纹的力量远超柳如眉的想象,那些丝线像是有生命一样,不断地缠绕、收紧,想要将她的影子吞噬。

“柳如眉,你阻止不了我。”阿绣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化作一道灰黑色的雾气,与地上的影子融为一体,“我已经和邪祟融为一体了!我会织出最完美的缠魂纹,让所有的人都成为影子的傀儡,让织影术成为最强大的邪术!”

雾气钻进老织机里,老织机突然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织梭的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锦缎上的缠魂纹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诡异,散发出的阴气越来越浓烈,织坊里的温度骤降,墙壁上凝结出了一层白霜。

柳如眉知道,不能再等了。她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里面藏着母亲的一缕残魂和阳气。她握紧玉佩,咬破指尖,将自己的血滴在玉佩上。

“娘,助我一臂之力!”柳如眉轻声喊道。

玉佩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红光,母亲的残魂从玉佩里飘了出来,化作一道红色的光幕,将柳如眉护在里面。光幕与三幅神锦的气息相互呼应,玄清观方向,也传来了强烈的阳气波动,三幅神锦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了织坊。

“不!我不甘心!”老织机里传来阿绣(邪祟)凄厉的嘶吼声,“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完美的载体,我不能就这样失败!”

老织机的织梭突然断裂,暗红色的丝线瞬间绷紧,然后猛地断裂,锦缎上的缠魂纹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开始慢慢褪色、消散。老织机的木纹里,那道黑色的小蛇疯狂地扭动着,想要逃出去,却被红色光幕和神锦的光芒困住,慢慢被炼化。

阿绣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叫,彻底消失了。老织机的运转声停了下来,恢复了平静,只是机身上的缠枝莲纹,又多了几道黑色的痕迹,像是永远也洗不掉的伤疤。

柳如眉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脸色苍白,精神极度疲惫,母亲的残魂也化作一道红光,钻进了玉佩里,玉佩的光芒变得暗淡了许多。

这时,玄清观的弟子赶到了,看到织坊里的景象,连忙上前扶起柳如眉:“柳姑娘,你没事吧?观主让我来通知你,邪祟复苏了。”

柳如眉摇了摇头,指着老织机,虚弱地说:“已经……暂时解决了。但它的本源还在,只是被暂时压制了。”

弟子看着老织机,脸色发白:“观主说,邪祟的本源与织影术共生,无法彻底消灭,只能用阳气镇住。现在三幅神锦的光芒已经减弱,恐怕压制不了多久了。”

柳如眉沉默了。她知道,弟子说的是对的。邪祟的本源藏在织影术的骨血里,只要还有人对影纹织锦心怀执念,只要还有人愿意用血和魂去织锦,邪祟就会再次复苏。

她看着那架老织机,心里充满了无力感。苏婆婆用自己的骨血镇住它,母亲用自己的残魂守护它,她拼尽全力压制它,可它还是一次次地复苏,一次次地寻找新的载体。

“或许,我该毁掉它。”柳如眉轻声说,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

“不可!”弟子连忙阻止,“观主说,毁掉老织机,邪祟的本源会失去依托,化作无数道雾气,散落在世间,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被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柳如眉愣住了。她没想到,毁掉老织机,后果会这么严重。

就在这时,老织机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咔哒”声。柳如眉和弟子同时看向老织机,只见机身上的黑色痕迹,正在慢慢蠕动,像是在恢复力量。

“它还在生长。”柳如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弟子脸色发白:“观主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织影术的起源,找到克制邪祟本源的方法。可织影术的起源,已经失传很久了,没有人知道在哪里。”

柳如眉握紧了手里的玉佩,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不能放弃,为了苏婆婆,为了母亲,为了那些被邪祟残害的织工,她必须找到织影术的起源,彻底解决邪祟的威胁。

“我会找到的。”柳如眉说,“无论花多久时间,无论有多危险,我都会找到织影术的起源,找到克制邪祟的方法。”

她将老织机重新盖上青布,又在周围布下了母亲教她的阳气结界。然后,她收拾好行囊,将三幅神锦收好,准备出发去寻找织影术的起源。

玄清观的弟子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敬佩:“柳姑娘,需要我们帮忙吗?”

柳如眉摇了摇头:“不用了,这是我的使命,必须由我自己来完成。”

她走出青芜织坊,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乌镇的青石板路上,照亮了前方的路。她不知道织影术的起源在哪里,也不知道前方会有多少危险,但她知道,她必须走下去。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后,青芜织坊的墙角,一只小老鼠正在啃食着什么。那是阿绣掉落的一根头发,头发上沾着一丝灰黑色的雾气,被小老鼠吞进了肚子里。小老鼠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然后飞快地钻进了墙角的洞里,消失不见。

邪祟的本源,不仅能依附在人身上,还能依附在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上。它的传播,远比柳如眉想象的要隐蔽,要可怕。

江南的雨,还会再来。执念,还会滋生。影子,还会等待。而柳如眉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她不知道,自己寻找的织影术起源,其实是一个更大的陷阱,一个更深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