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该来的总会来的(2/2)

南宫澈站在原地,目送着那点微光彻底消失,然后缓缓关上了门。

落锁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背靠着门板,没有立刻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满地的月光与星光。孩童的笑语犹在耳畔,那份温暖与重量却已抽离,留下更深的空寂。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孩子发丝的柔软触感和衣料的微温。

“快乐的人……”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复杂,甚至带着一丝苦涩的弧度。

或许,这个无意中闯入他冰冷世界的孩子,带给他的,不仅仅是一次次的意外与惊疑,还有某种早已被他遗忘、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的惊鸿一瞥。

只是,在这漩涡重重的深宫,这份纯粹的天真与短暂的温暖,又能留存多久?而他,一个自身难保的囚徒,又能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夜色深沉,南宫澈转身,慢慢走回那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菜畦。明日,生活或许会重回原来的轨道,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不同了。

那挥动锄头的动作里,除了一贯的沉默与孤寂,或许会多了一份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了的、细微的牵绊与重量。

第二天,是个阴天。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宫阙飞檐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仿佛能拧出水来的沉闷。观澜宫惯常的寂静,在这样的天色下,显得愈发厚重凝滞,连墙角虫鸣都噤了声。

南宫澈依然在菜畦间劳作,动作一丝不苟。只是比起昨日,那挥锄的动作似乎更沉缓了些,仿佛在蓄力,又仿佛在等待。他的感官并未因昨日的温情而有丝毫松懈,反而像是被那暗处的窥视和安福的现身再次淬炼过,变得更加敏锐而紧绷。

他并未期待星銮今日一定会来。昨日的玩闹消耗不小,孩子或许需要休息,宫里的嬷嬷或许看得更紧,又或者……那位默许的帝王改变了主意。

无论哪种,他都能接受。这二十年,他学会的最好的本事,就是接受一切变数,无论好坏。

然而,当异样的声响传来时,他立刻知道,来的不是星銮。

那并非孩童轻盈奔跑或翻越墙头的窸窣,而是一种更为沉肃、更有秩序的动静。靴底踏在宫道石板上的声音,虽经刻意放轻,仍带着训练有素的整齐与重量感;衣料摩擦是上等绸缎与精细皮革的声响,而非孩童棉布的柔软;还有那种无形弥漫开来的、属于高位者的威仪与众多随从屏息凝神所共同形成的低压气场,即便隔着院墙,也如同潮水般漫溢过来。

南宫澈缓缓直起身,将锄头轻轻靠放在竹架旁,动作平稳,不见丝毫慌乱。他甚至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就着俯身整理了一下沾着泥点的袖口,仿佛这只是劳作间一次寻常的停顿。借此瞬间,他已将翻涌的心绪压回冰面之下,眼底恢复成一潭无波的古井。

该来的,总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