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仙凡(1/2)
生死一线,容不得半分犹豫!
他身形如电,不再试图从可能被监视的正门冲出,而是猛地扑向刚才皮囊飞来的那扇通往内室的小门。
小门虚掩,他撞开门扉,里面是一个堆放杂物的狭窄隔间,并无窗户,却有一扇通往外侧走廊的偏门!
这恐怕也是冯九龄能悄无声息投掷皮囊的路径。
韩青拉开偏门,眼前是空无一人的昏暗走廊。
他毫不迟疑,体内灵力全力催动,脚下施展出《追星剑谱》的身法技巧,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沿着走廊向楼梯口疾冲!
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卷动了尘埃。
几乎在他冲出偏门、踏上楼梯的同一刹那——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声响都要恐怖剧烈的撞击,伴随着木材、砖石瞬间爆裂的骇人巨响,从他刚刚离开的书房方向猛然传来!
整座三层高的理事楼剧烈震颤,仿佛被一头洪荒巨兽正面撞击!
楼梯扶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壁上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灰尘和碎屑如同暴雨般从头顶落下!
韩青头也不回,速度提升到极致,几个起落便冲出了理事楼的大门!
他刚刚踏出楼外,立足未稳,便只听身后传来连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崩塌与撕裂声!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原本还算坚固的理事楼,此刻正门所在的墙面,已经被硬生生撞开了一个巨大的、边缘参差不齐的窟窿!
破碎的木梁、砖石、瓦片如同玩具般四处抛飞。透过烟尘,可以看到至少三头体型堪比小屋、浑身覆盖着厚重土黄色鳞甲、双眼赤红如血、口中流淌着腥臭涎水的驼山甲,正狂暴地挤在破口处,疯狂地用它们那如同攻城锤般坚硬的头颅和身躯,撞击、撕扯着楼体!
更令人心寒的是,楼外原本应该值守、并在紧急时刻激活防护法阵的守卫弟子和仆役,此刻竟然一个都不见踪影!
显然是冯九龄提前做了手脚,将人调开或控制住了。
没有灵力灌注,那些刻画在楼体基础中的简易防护符文,如同废纸,在驼山甲恐怖的力量面前毫无作用。
“轰!咔嚓——哗啦!”
又一声巨响,伴随着承重结构断裂的刺耳声音。
理事楼的一角在驼山甲持续不断的野蛮冲撞下,终于支撑不住,整体坍塌了下来!
碎木砖石如同山崩,激起漫天尘土,将几头驼山甲掩埋,但它们很快又挣扎着冲出,身上挂着碎木,更加暴怒地开始攻击楼体的其他部分。
这些低阶灵兽本就力大无穷,皮糙肉厚,此刻又被药物彻底激发了凶性和痛苦,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破坏的本能。
它们在楼内横冲直撞,厚重的墙壁在它们面前如同纸糊,巨大的书案被轻易掀翻踩碎,书架连同里面的典籍被撞得四分五裂……短短十几个呼吸间,这座代表着乱鸣洞在总堂舵口权威的理事楼,便已是一片狼藉,主体结构摇摇欲坠,内部更是被破坏得一塌糊涂。
韩青站在距离理事楼约三十丈外的一处相对空旷的场地上,脸色难看地看着这一切。
烟尘呛人,兽吼震耳,眼前的破坏景象触目惊心。
楼内那几头驼山甲似乎一时失去了明确目标,但它们仅仅茫然了片刻,那赤红的、充满疯狂血丝的眼睛,便齐刷刷地转向了楼外——准确地说,是转向了韩青所在的方向!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使身上沾染的粉末似乎被尘土覆盖了些许,韩青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几道狂暴的视线,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钉在了自己身上!
紧接着,楼内残余的几头,连同外面被动静吸引而来的另外几头驼山甲,总共约莫七八头庞然巨兽,同时发出震天咆哮,迈开粗壮如柱的短腿,践踏着地面的砖石和废墟,如同一辆辆失控的钢铁战车,朝着韩青轰然冲来!
大地在它们脚下剧烈震颤!
“是那粉末的气味!”
韩青瞬间明了,冯九龄用的绝非简单的吸引粉末,恐怕是某种能长时间附着、甚至能与汗液或灵力产生反应、持续散发特殊信号的气味标记!
他毫不犹豫,立刻从储物袋中拍出一张低阶“清身符”,毫不犹豫地一把拍在自己胸口!
符箓化作一团柔和的清光,瞬间包裹全身,如同无形的水流冲刷而过,将他衣袍上沾染的尘土、可能的粉末残留,乃至奔波带来的汗渍,尽数涤荡一空。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苦腥味,似乎也随之消散。
然而,让韩青心头一沉的是,那七八头驼山甲冲锋的势头没有丝毫减缓或转向的迹象!
它们的目标依然明确无比——就是他韩青!
清身符无效!
“不是简单的气味追踪……”
韩青心中电转,“是更阴毒的手段!或许那粉末中掺入了某种能激发驼山甲凶性、并让它们将第一个接触到的强烈生命气息视为不死不休攻击目标的邪门药物!”
冯九龄为了除掉他,真是煞费苦心,连这种可能对灵兽造成永久性损伤的禁药都敢用!
眼看那如同小山般的身影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踏得地面咚咚作响,腥风扑面,韩青脑中飞快闪过几个念头:
逃?以他的身法,暂时拉开距离或许可以,但这群发狂的巨兽在药物作用下,很可能会穷追不舍,在舵口内横冲直撞,造成更大破坏,而且自己灵力总有耗尽之时。
战?正面硬撼七八头皮糙肉厚、力量恐怖的驼山甲,即便只是低阶灵兽,也绝非他一个练气七层修士能轻易应对的,稍有不慎便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一个念头闪过——祸水东引!
既然你冯九龄驱使这群畜生来害我,我就把它们引回你那里去!
韩青目光迅速扫视,回忆冯九龄可能藏身或操控此局的方向。
他身形一动,不再直线后退,而是向着记忆中舵口内部、人员相对稀少、但建筑更为密集、且靠近一些可能有身份之人居所的区域疾掠而去!
他想将这场灾难,引向冯九龄可能潜伏的附近,逼他现身或者承受后果。
他将《追星剑谱》的身法催动到极致,如同灵活的雨燕,在倒塌的篱笆、散落的货物、惊慌躲避的零星仆役间穿梭,身后是紧追不舍、不断撞开一切障碍的驼山甲群,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然而,当他拐过一个街角,冲入一片相对低矮的居住区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疾驰的脚步猛地一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胸口,瞬间僵在原地,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愤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这里,显然已经遭受了驼山甲群第一次冲锋时的波及。
几栋显然是仆役杂居的简陋木屋或土坯房,此刻已化为废墟,断裂的梁木、破碎的瓦罐、撕裂的衣物、散落的粗粮……混合在尘土中。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尘土味和绝望的哭泣声。
更让韩青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废墟间、在路边,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身影。
有的浑身是血,一动不动。有的抱着断肢,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更多的是灰头土脸、满身伤痕的凡人仆役,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正手忙脚乱地试图从废墟中拖出被掩埋的同伴,或用简陋的布条为伤者包扎。
哭声、喊声、求救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悲惨图景。
这些凡人,他们何辜?
他们只是在这舵口最底层,靠着微薄的薪俸或干脆是卖身为奴,做着最苦最累的活计,勉强求存。
他们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在这突如其来的兽灾中,家园破碎,亲人伤亡,自身也朝不保夕。
韩青的目光掠过一张张痛苦扭曲或麻木绝望的脸孔,掠过那些简陋屋舍的残骸,掠过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千斤巨石。
他想起了不久前,在社君祠的鼠车上,那位赶车的鼠妖太保用平淡却残酷的语气说过的话——“修士与凡俗……因力量与生命层次的巨大差异,本质上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与固有的漠视。”
也想起了冯九龄那双阴郁眼中,对凡人生命的彻底冷漠。
是的,在冯九龄那样的修士眼中,这些凡人的性命,与路边的草芥、脚下的蝼蚁,恐怕并无区别。
为了达成除掉自己这个目的,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凡人仆役,制造一场“意外”的兽灾,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他们的哭喊,他们的鲜血,他们的死亡,根本不会在他心中激起半分涟漪。
“修仙者……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了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韩青心底回响。
他曾是凡人,来自徐华县,有父母,有乡邻,经历过饥寒,也体会过温情。
即使踏上了这条残酷的修真路,经历了背叛、杀戮与算计,他内心深处,依旧保留着作为“人”的那一部分——会痛,会怒,会有不忍,会有底线。
看着眼前这因因冯九龄针对自己的阴谋而起的惨状,看着这些无辜受难的凡人,一股炽烈如熔岩般的愤怒与怨恨,猛地从韩青心底喷薄而出!
不是针对身后越来越近的驼山甲,而是针对那个躲在暗处、视人命如草芥的冯九龄!
“与我作对,冲我来便是!为何要牵连这些无辜之人?!他们何罪之有?!为什么要承受这等无妄之灾,这等痛苦?!”
韩青在心中怒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着拳头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逃?将这群发狂的巨兽继续引向舵口深处?
那里或许有更多毫无防备的凡人聚居区,有更多的店铺和仓库……会造成多少新的“蝼蚁”伤亡?冯九龄会在乎吗?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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