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化灵诀(1/2)
“难道……难道就这么认命了吗?!” 韩青猛地攥紧了身下粗糙的麻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嘶哑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就算逃不出去……我也要杀光这些草菅人命的恶贼!为我爹报仇!”
田朴吓得脸色煞白,肥胖的身躯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用他那沾着药渍和草木灰的胖手死死捂住了韩青的嘴!他紧张地侧耳倾听着石室外死寂的通道,细小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压低的声音如同蚊蚋:
“嘘——小声点!这里的石壁单薄!隔壁住着人!莫要被其他人听到!”
他松开手,惊魂未定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依旧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深谙此地规则的无奈与警告:“不是所有的饲奴都像你我一样是被强掳来的!还有好些……是主动寻到这魔窟来的!他们和我们不一样!这些人削尖了脑袋只想往上爬,做梦都想成为真正的驱灵门弟子,学那长生不老的法术!你刚才那些话,要是被他们听去,转头报告给值役管事……” 田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脸上肌肉抽搐,“你就等着被扔进虫窟喂虫吧!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看着韩青眼中燃烧的恨意,田朴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过来人的劝诫:“听哥哥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要出去,得从长计议,慢慢寻摸机会。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身子骨养得壮实!马执事传你的法门,咬着牙也得学!只有学了,才能在这鬼地方活得稍微像个人样,才有那么一丝丝……见到你家人的盼头!不然,一辈子都是最低贱的饲奴,连靠近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韩青颓然地瘫回冰冷的竹床,胸口剧烈起伏,那双被仇恨烧红的眼睛,不知何时早已蓄满了滚烫的泪水,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洇湿了粗糙的麻布绷带。“娘……小妹……” 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田朴看着心疼,又凑近了些,低声道:“马执事给的这药膏,掺了王虫的涎液,味道难闻,但效果是真霸道。估摸着再有三五天,你就能勉强下地走动了。想想你娘,想想你小妹……千万……千万别犯傻寻短见!你就安心在这儿躺着养伤,到时候,我自带你去见马执事。”
说罢,田朴又警惕地看了看门口,这才晃动着肥胖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肉山,蹑手蹑脚地挪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侧身挤了出去,又轻轻地将门带上,隔绝了外面通道中那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窸窣爬行声。
石室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浓烈的药味和韩青粗重的、带着泪意的呼吸。
躺在冰冷的竹床上,这短短几天经历的地狱景象和剧变,如同沉重的磨盘反复碾压着他的神经。父亲那灰败僵硬的面容,乡亲们堆积如山的尸骸,旺财徒劳的咆哮……每一幕都像淬毒的刀子,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无法接受,更无法释怀!
然而,母亲佝偻着腰在田间劳作的背影,小妹瘦弱胆怯、拉着自己衣角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如同黑暗中的微光。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出去!这个念头如同烙印,深深镌刻进他的骨髓里,压下了翻腾的仇恨,化作一股支撑他熬下去的执念。
接下来的三天,成了规律而麻木的循环。田朴总会在固定的时辰,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般出现,带来食物。有时是几块颜色暗沉、纹理粗糙、散发着难以形容气味的肉块;有时是一小碗泛着陈米气息的粟米饭团。味道都透着说不出的怪异,但盐分给得很足,能补充体力。韩青强迫自己吞咽下去,吃完便昏昏沉沉地睡去,在疼痛和光怪陆离的噩梦中挣扎。中途田朴又给他换了一次药,那暗绿色的“续骨膏”药力惊人,伤口愈合的速度肉眼可见。
田朴的照料和那诡异的虫涎药膏效果奇佳。韩青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第二天傍晚,他就能忍着剧痛,扶着冰冷的石壁勉强下地站立了。但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躺在床上,积蓄着每一分力气。
直到第四天清晨,当石缝中那颗萤石的光芒从昏黄转为恒定微亮时,韩青猛地睁开眼。他掀开粗糙的麻布,忍着筋骨初愈的僵硬和酸痛,缓慢而坚定地从竹床上坐起,开始活动酸痛的关节和肌肉,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骨骼轻微的“咔吧”声。
就在这时,木门被轻轻推开,田朴圆胖的脸探了进来。看到韩青已经起身活动,他小眼睛一亮,急忙走进来搀扶:“小兄弟,你起来了!正好!马执事刚刚传话过来,让你立刻过去一趟!”
韩青之前的衣物早已在坠崖和血污中烂得不成样子,被田朴处理掉了。田朴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套饲奴的制式衣物,一件深灰色的粗布短褂和一件同样质地、带着兜帽的灰色长袍。衣服洗得很干净,甚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艾草焚烧后的草木气味。
韩青沉默地换上这身象征着囚徒身份的灰衣。布料粗糙,摩擦着新生的皮肉,带来微微的刺痛。田朴帮他系好腰带,又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兜帽的褶皱,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走吧。” 田朴低声道,拉开了门。
门外是一条狭窄、低矮的溶洞通道。石壁被打磨得相对平整,两侧开凿着许多低矮的木门,像一个个鸽子笼,显然就是饲奴们的居所。此刻,一些木门虚掩着,探出几道或麻木、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无声地落在韩青这个新面孔身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和汗馊味。这些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得韩青极不舒服。田朴低着头,搀扶着韩青快步穿过这条令人窒息的石道。
七拐八绕,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甜腻到发齁、又混合着浓烈腥膻和腐败气息的味道再次浓烈起来,如同粘稠的油脂糊在口鼻之上。
巨大的蜂巢溶洞再次出现在眼前。无论看多少次,那座依附在岩壁上、如同黑暗宫殿般的恐怖蜂巢,其庞大狰狞的形态,依旧能带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溶洞中央空旷处,葛衣老者正端坐在一张样式古朴、但显然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太师椅上。他枯瘦的身躯陷在椅子里,像一截风干的树根。在他身后,如同泥塑木雕般,垂手侍立着三名同样身穿灰色饲奴服饰的年轻人,他们,面无表情,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
马执事身前,摆着一张暗红色的长条木桌。桌面上,赫然躺着一具穿着饲奴灰衣的尸体!那尸体破烂不堪,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撕扯过,露出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细小咬痕,死状凄惨至极,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和甜腥混合的气味。
田朴看到那尸体,胖脸瞬间失去了血色,脚步都僵了一下。他强忍着恐惧,拉着韩青走到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对着马执事深深弯下腰,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执……执事大人,韩青……带到。”
马执事那双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扫过田朴,最后落在韩青身上,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嗯。退下。”
“诺。” 田朴如蒙大赦,不敢有丝毫停留,低着头,倒退着迅速消失在来时的通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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