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协议与侵蚀（1/2）

废弃的泵房深处，时间在潮湿的寂静中缓慢爬行。猎犬、山魈、墨渊、小虫四人靠坐在冰冷的混凝土墙壁上，一边警惕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处理刚才行动中留下的小伤口。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地下世界特有的阴湿气味。

小虫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复杂的后台数据流监控界面。他紧盯着一条加密频道的信号波动，那是他之前利用“潜行者”的技术，秘密连接到“网”的某个非核心数据交换节点（风险极高，但偶尔能截获一些边缘信息）的线路。

“有动静了。”小虫忽然低声说道，手指快速敲击，将一段经过多层解码和过滤的信息提取出来，“中继站上传的‘异常事件报告’触发了标准处理流程。信息被标记为‘跨辖区低烈度冲突—需核查’。系统日志显示，该报告已被自动转发至‘园丁三号’及‘园丁五号’的次级指令处理器，并抄送给了上一级的‘区域协调者’。”

“区域协调者？”墨渊问。

“比‘园丁’高一级的节点，负责监督一片较大区域内多个‘园丁’的工作协调和资源分配。”小虫解释道，“通常不会直接介入具体事务，但当不同‘园丁’的管辖范围或任务目标出现冲突时，它会介入仲裁或重新分配资源。”

“也就是说，我们的‘嫁祸’成功引起了系统上层的注意？”山魈眼睛一亮。

“暂时只是‘注意’。”小虫谨慎地说，“系统会先进行自动化核对，比对‘园丁五号’的任务日志和资源调动记录，查看是否有对应的‘侦查骚扰’指令发出。同时，也会检查‘园丁三号’报告的资源点受损情况是否属实。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小时甚至更久，取决于数据量和系统当前负载。”

猎犬眯起眼睛：“如果核查发现‘园丁五号’没有相应任务记录，而‘园丁三号’那边也确实发现了轻微损失或能量残留……”

“就会判定为‘未授权越界行为’或‘指令执行偏差’。”小虫接口，“‘园丁五号’会被质询，甚至可能受到资源配额削减或任务权限临时冻结的处罚。而‘园丁三号’则会得到补偿或增强该区域的防御权限。更重要的是，两个‘园丁’之间的信任度和协调性会下降，它们可能会互相提防，甚至在未来发生资源竞争时采取更激进的行动。”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在系统内部制造裂痕，分散其注意力，为玄臻那边的治疗和后续行动创造机会。

“但这只是理想情况。”墨渊沉思道，“系统也可能发现报告是伪造的，或者‘园丁五号’有办法解释或掩盖。甚至，‘区域协调者’可能直接压下此事，以维持‘效率’和‘稳定’。”

“没错。”小虫点头，“所以这只是第一步，一颗挑拨离间的种子。能否发芽，能长多大，还要看后续发展，以及……我们能否浇上更多油。”

“下一步呢？”山魈摩拳擦掌，“再去给它们找点麻烦？”

“不。”猎犬摇头，看了一眼泵房外深沉的黑暗，“‘嫁祸’完成，我们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现在最重要的是和头儿他们汇合，确保伤员和治疗装置安全抵达防空洞。而且，我们需要整合信息，根据‘园丁’们的反应，制定下一步计划。”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休息够了就出发。去防空洞的路也不太平，要穿过一片以前被‘园丁三号’重点监控的区域，虽然‘嫁祸’可能会让它的注意力暂时转移，但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不再多言，收拾好东西，再次潜入管道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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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片阴影下，玄臻一行人的路途同样艰难。

废弃防空洞位于旧城区边缘，靠近一条早已干涸的旧河床。从地下管网前往那里，需要先回到接近地面的浅层管道，然后通过一个废弃的市政工程竖井进入一段早已停用的早期防空隧道网络。

这段路途比预想的更加漫长和曲折。虽然避开了“铁龙”的主干道和已知的大型畸变体巢穴，但浅层管网的环境更加复杂，充满了各种年代久远、结构不稳的管道和不时出现的塌方堵塞。他们不得不经常绕路，有时甚至需要爬过堆积如山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淤泥和垃圾。

灰烬和谛听的状态依旧让人揪心。“和鸣”装置的持续运行，如同细水长流，勉强维持着他们生命的火种不灭，但进展极其缓慢。灰烬体表的青黑色纹路不再扩散，但也没有明显消退，高烧未退，昏迷中的身体不时因痛苦而抽搐。谛听的精神状态稍稳，但依旧沉在深度的自我保护性昏迷中，对外界毫无反应。

玄臻一路上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在前面探路或断后。他的内伤在持续奔波和高度戒备下恢复缓慢，脸色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但那双金色的眼睛却依旧锐利如初，仿佛能看透前方每一处黑暗中的危机。

林晚、百灵和老鬼轮流照看着伤员和装置。天工则负责背负重物和维修可能出现的设备小问题。每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但没有人抱怨或停下脚步。希望，就在前方那个被描述为“相对稳定”的环境里。

终于，在经历了近三个小时的跋涉后，他们钻出一个狭窄的、被杂草半掩的通风口，踏入了那条传说中的废弃防空隧道。

隧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宽敞，拱顶很高，可以容两人并行。墙壁是厚实的混凝土，虽然斑驳，布满裂缝和剥落的痕迹，但结构看起来还算稳固。地面干燥，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空气虽然陈腐，带着一股浓浓的土腥和霉菌味，却比地下管网里干净得多，至少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化学污染和腐败气息。

最重要的是，一进入隧道，林晚就感到怀中的纯净碎片传来一丝微弱的、却十分清晰的“舒适感”，仿佛鱼入水中的轻松。而老鬼手中的能量探测器也显示，这里的背景能量场虽然微弱，但异常稳定，对“网”的污染能量有明显的排斥和净化趋势。

“就是这里了！”老鬼眼中露出难得的喜色，“这里的能量环境很适合装置运行！快，找个相对封闭的支洞或者房间！”

他们沿着主隧道向前走了一段，发现了几条岔路和几个被厚重铁门封锁的入口（门早已锈死）。最终，他们选择了一个位于隧道中段、带有一扇破损木门的侧室。侧室不大，约有十几平米，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角落堆着些早已朽烂的木板和杂物。但墙壁厚重，门板虽然破损，但关上后能提供一定的遮蔽和隔音。

众人迅速清理出一块干净区域，将伤员小心安置。老鬼和天工立刻开始架设“和鸣”装置，这次他们可以更从容地接线、调试，寻找最佳的共鸣位置。

玄臻则站在侧室门口，望着幽深的主隧道两端，眉头微蹙。这里环境虽好，但同样意味着与世隔绝，一旦出入口被堵，便是绝地。而且，如此“干净”稳定的能量环境，在“网”的监控下，很可能本身就是一个异常点，未必绝对安全。

就在装置重新启动，发出比之前更加稳定、平和的共鸣微光，开始对灰烬和谛听进行新一轮深度净化治疗时——

隧道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同于风声或水滴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