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张天放的自我审视(1/2)

深城的夜已沉到最静处,龙腾科技总部十八楼的总裁办公室里,仅一盏青铜底座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线像一层薄纱,罩住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却驱不散桌角那片阴影——那里堆着几本泛黄的笔记和一册线装的《道德经》,封皮上“张天放”三个字的钢笔字迹,比现在的签名少了几分沉稳,多了些少年人的锋芒。

张天放坐在皮椅上,没有开灯,任由自己浸在阴影里。窗外是成片的霓虹,华强北的电子广告牌还在闪烁,远处的高楼顶端亮着航空警示灯,一明一灭,像系统后台运行时的状态指示灯。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烟身被捏得微微发皱——自从三年前在出租屋里为了赶汉卡代码抽得咳嗽不止,苏月晴就勒令他少碰这东西,此刻捏着烟,更像握着一个锚点,帮他在纷乱的思绪里稳住重心。

桌上的电话在半小时前响过一次,是值班保安打来的,问他是否需要留门。他说“不用”时,才惊觉已是凌晨两点。办公室里很静,只有墙角的老式座钟在“滴答”作响,那声音像极了1993年小镇邮局里的挂钟,一下一下,敲打着时光的逻辑线——从那个攥着高考志愿填报指南的少年,到如今被媒体称作“程序员哲学家”的企业家,不过短短五年,却像跑过了一段跨越时代的代码进程。

他起身走到桌前,台灯的光线恰好落在最上面那本笔记上。封面上画着一个简笔的电脑主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人生1.0版本”,日期是1993年7月15日,正是他穿越过来的第三天。翻开第一页,是用圆珠笔写的“核心目标”:1. 阻止父亲下岗 2. 赚够大学学费 3. 搞懂《道德经》的代码逻辑。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纸页边缘还有被汗水洇湿的痕迹——那是他在小镇的闷热夜晚,躲在阁楼上写下的,窗外是父亲唉声叹气的声音,屋内只有一台借来的旧风扇在“嗡嗡”作响。

指尖划过“阻止父亲下岗”那行字,张天放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当初为了帮父亲保住供销社的岗位,带着自己用basic语言写的“商品进销存简易系统”找到供销社主任,对方拿着打印出来的报表,反复问“这玩意儿比算盘好用?”。如今父亲早已从供销社退休,在龙腾科技的后勤部门管仓库,每天下班都要跟老同事炫耀“我儿子写的代码,能让全国的电脑说话”。

再往后翻,是汉卡初代的核心代码草稿。那时陈星还在大学计算机房被当作“幽灵”,他带着这沓草稿找到陈星,两人在零下几度的机房里熬了三个通宵,用打孔机把代码刻在软盘上,手指冻得发紫,却因为一行代码调试成功而笑得像个傻子。笔记上有陈星用红笔改的批注:“这里可以优化,用递归算法能省一半内存”,旁边是他的回复:“递归容易栈溢出,不如用迭代,稳”。如今汉卡已经迭代到第三代,占据全国70%的市场份额,可那时两个人围着一台286电脑争论的画面,比现在任何一份庆功报告都更清晰。

“啪”的一声,笔记被风吹到了最后一页,上面贴着一张剪报,是1995年深城晚报的报道,标题是《从大学生到千万富翁——记龙腾科技创始人张天放》,配着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的照片,眼神里有藏不住的骄傲。那时他刚拿到第一笔千万级利润,正春风得意,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代码里运行。可现在再看那张照片,他却皱起了眉——那眼神里的锋芒,不正是清风道长说的“刚而易折”?

他把笔记放到一边,拿起那册线装《道德经》。这是吕祖批注版,是他穿越的“金手指”,也是他“编程修真”的根基。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注解,“道可道,非常道”旁边,他写着“道如系统底层逻辑,可描述却不可穷尽,如c语言无法定义所有硬件接口”;“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下面,是“无如空指针,看似无用,却能指向任何内存地址,蕴含无限可能”。这些注解曾帮他在无数次决策中找到方向,可如今再读,识海之中却突然跳出一个警告——这些年顺风顺水,他是不是把“道”的玄妙,当成了自己“算无遗策”的资本?

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深夜的海风带着一丝凉意灌进来,吹得台灯的光晕微微晃动。楼下的停车场里,他的黑色桑塔纳安静地停在角落——这是公司配的车,可他更怀念当初和陈星挤公交车跑客户的日子,那时每一次谈成合作,都像调试通了一段复杂的代码,踏实而纯粹。现在呢?他去北京领奖时坐的是飞机头等舱,住的是五星级酒店,身边围着一群捧着保温杯的接待人员,可那种“解决问题”的快感,却越来越淡。

“系统漏洞。”张天放突然低声吐出三个字。识海之中,他将自己的“人生系统”展开,像调试程序一样逐行审查。荣誉、名望、财富,这些曾是“人生进程”的“成就值”,如今却像未经优化的冗余代码,不仅占用着大量的心理内存,还在悄然篡改着他的“判断算法”。他想起上次审批市场部的推广方案,对方把“杰出青年”的头衔反复写了八次,他竟没有第一时间指出这种浮夸——放在三年前,他会直接把方案打回去,批上“核心逻辑缺失,冗余信息过载”。

“傲慢变量已生成。”他皱着眉,在心里给这个“漏洞”打上标签。就像陈星常说的“线上bug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他的傲慢也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在一次次的掌声、一次次的恭维中,慢慢积累的。上次和宋世诚在论坛辩论,对方抛出“效率至上”的观点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反驳的逻辑,而是“我是杰出青年,我的理念必然更正确”——这种心态,比任何商业对手都更危险。

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在封面上写下“自我审计报告”。然后他提起笔,像写代码注释一样,开始罗列近期的决策:1. 汉卡三代定价策略 2. 互联网事业部人员配置 3. 对岭南渠道商的让步 4. 接受央视专访的频率。每一条后面,他都标注了“决策依据”“潜在风险”“是否受名望影响”。

写到“岭南渠道商让步”时,他停住了笔。那个渠道商老板在谈判时反复说“张总可是全国杰出青年,肯定不会跟我们小生意人计较”,他当时确实动了恻隐之心,把分成比例提高了两个点。现在复盘才发现,这个让步不仅压缩了公司利润,还可能让其他渠道商跟风提要求——这就是“名望绑架”,是他的“判断算法”被外界变量干扰后的结果。

“咚——咚——”座钟敲了三下,凌晨三点了。张天放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指尖在笔记本上敲了敲,像在敲击键盘调试代码。他突然想起清风道长说的“归零”,想起苏月晴说的“荣誉是实例不是类”。识海之中,那些紊乱的逻辑节点开始重新排列,他意识到,自我审计不是否定过去,而是像重构代码一样,剔除冗余,修复漏洞,让“人生系统”回归核心目标——用技术创造价值,而非被价值带来的荣誉绑架。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张天放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苏月晴。他拿起听筒,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放松:“还没睡?”

“看你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打个电话问问。”苏月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些许困意,却依旧清晰,“陈星刚才在团队群里说,你明天要开闭门反思会,让大家提前准备问题清单,他还以为你要批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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