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荣誉背后的压力(1/2)

深城的深夜总裹着一层湿润的海风,龙腾科技总部十八楼的灯光却刺破暮色,像一枚顽固的像素,嵌在cbd的霓虹矩阵里。张天放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指尖悬在汉卡三代的测试报告上,目光却没落在那些跳动的数据上——他的视线,正被身后整面墙的奖牌拽得沉重。

墙是新刷的米白色,专为陈列荣誉而设。最上方是刚从北京带回来的“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奖章,烫金的国徽在台灯光下泛着冷光;往下是电子工业部颁发的“科技进步一等奖”,旁边挨着“知识产权保护先锋”的铜牌,再往下,是深城政府授予的“青年企业家标杆”奖杯……十几件荣誉从左到右排开,像一串被强行加载的成就代码,压得墙面仿佛都在微微发烫。

他起身走过去,指尖轻轻触碰到“杰出青年”奖章的边缘。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却压不住心底的燥热——三天前在人民大会堂的掌声还在耳畔回响,赵副部长那句“国家期待你的互联网布局”犹在心头,可此刻面对这些奖牌,他脑子里冒出来的,却是陈星当初在出租屋里说的傻话:“老大,咱们写代码是为了让电脑跑更快,不是为了让别人夸咱们跑得快。”

识海之中,往日清晰的逻辑链突然变得紊乱。那些曾被他视作“人生进程里程碑”的荣誉,此刻竟像一串冗余代码,占用着大量的心理内存,让“前行”这个核心程序运转得愈发滞涩。他想起颁奖礼结束后,有记者追问他“是否已是人生赢家”,当时他从容应答,可此刻独处时才敢承认——那从容是演的,骨子里翻涌的,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惶恐。

“咔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打断了他的思绪。苏月晴端着一个白瓷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壶碧螺春和两碟茶点,一碟是他爱吃的桂花糕,另一碟是刚从香港带来的杏仁酥。她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长发松松挽在脑后,褪去了职场上的干练,多了几分温润。

“我猜你还没走。”她把托盘放在茶几上,提起紫砂壶斟茶,茶汤碧绿清亮,冒着袅袅热气,“陈星说你从北京回来就泡在办公室,连晚饭都让秘书随便买了份盒饭应付。”

张天放转过身,嘴角扯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汉卡三代的兼容性测试还差最后一步,互联网事业部的招聘启事也得把关。”他走到茶几旁坐下,却没动茶杯,目光又飘回了那面荣誉墙,“月晴,我突然觉得这些奖牌像一座座山。”

苏月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把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语气平静:“三年前你在深城火车站扛着电脑主机找客户时,要是有人说你将来会被‘山’压着,你肯定觉得是天方夜谭。”她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可你忘了?那时你说,压力就像程序里的断点,看着吓人,实则是帮你排查问题的。”

张天放拿起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稍稍驱散了心底的滞涩。他喝了一口茶,碧螺春的清香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喉间的涩意:“那时的压力是具体的——是代码跑不通,是客户不签单,是资金周转不开。可现在的压力……是虚的。”他指尖在茶杯边缘摩挲,“就像你写了一段看似完美的代码,没有语法错误,没有逻辑漏洞,可就是不知道它在高并发下会不会崩溃。”

“所以你在害怕?”苏月晴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坦诚,“害怕自己配不上这些荣誉,害怕下次决策失误,砸了‘杰出青年’的招牌?”

被戳破心思的瞬间,张天放竟有些狼狈。他别开视线,看向窗外的夜景——深城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了淡紫色,车流在马路上汇成金色的河流,远处的深圳湾像一块深色的丝绒,安静地铺在城市边缘。“不是害怕,是警醒。”他沉声道,“我怕自己飘起来。就像代码里的浮点数,精度再高,一旦脱离了底层逻辑,迟早会失真。”

苏月晴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我在香港长大,见过太多一夜成名后摔得粉身碎骨的人。他们不是输在能力,是输在把荣誉当成了资本,而不是镜子。”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真正的强者不是能扛起荣誉,而是能放下荣誉。就像你常说的‘面向对象编程’,荣誉只是一个‘实例’,不是你的‘类’本身。”

“面向对象的道……”张天放低声重复着这句话,识海之中紊乱的逻辑链突然有了松动。他想起自己当初说服陈星加入时,曾用“类是本质,实例是表象”来解释“道”与“术”的关系,可如今轮到自己,却反而迷了路。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静谧。张天放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愣了一下——是清风道长。他连忙拿起听筒,语气恭敬:“道长。”

电话那头传来清风道长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山间的清冽:“天放,恭喜你获评杰出青年。我在央视新闻上看到你了,发言很有见地。”

“只是运气好,赶上了好时代。”张天放的语气愈发谦逊。

“运气是表象,实力是根基,可心境是支撑根基的土壤。”清风道长的声音顿了顿,“我听说你回深城后就闭门不出,是不是觉得荣誉成了包袱?”

张天放心中一震——这位道长总能一语中的,仿佛能看透他识海之中的每一个念头。他没有隐瞒:“是有些浮躁,总觉得肩上的担子太重,怕行差踏错。”

“你还记得《道德经》里‘上善若水’的句子吗?”清风道长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水为什么能承载船?因为它低。海为什么能纳百川?也因为它低。”

张天放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任由道长的话在脑海中回荡。识海之中,那些紊乱的逻辑链开始重新排序,像被梳理整齐的代码。

“水低为海,人低为王。”清风道长的声音愈发清晰,“你现在需要的不是‘负重前行’,而是‘归零’。把那些荣誉当成已经执行完毕的程序,清空缓存,重新聚焦下一个目标。否则,荣誉就会变成你的‘认知偏见’,让你看不到潜在的风险——就像你当初调试汉卡时,总盯着已有的代码,反而忽略了兼容性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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