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家乡父母的骄傲(1/2)

除夕前三天,一场清雪席卷了豫东平原的小镇。雪片不大,却绵密如絮,落了整整一夜后,把青灰的瓦檐、斑驳的土墙都裹上了层蓬松的白。天刚放晴时,朝阳穿透云层洒下来,让檐角垂着的冰棱折射出细碎的光,踩在积雪上“咯吱”的声响,是这个冬日小镇最鲜活的韵律。

镇口的老槐树刚被环卫工扫出半片空地,就被一阵突兀的引擎声打破了宁静。一辆银灰色的桑塔纳2000稳稳地停在槐树下,车身还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却在雪地里格外扎眼——在这个连摩托车都算稀罕物的小镇,这样的车,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辆。

正在扫雪的老王头直起腰,眯着眼睛往车窗里瞅。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王大爷,是我,张天放。”

“天放?”老王头手里的扫帚“哐当”掉在雪地上,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哎呀!真是你这小子!出息了啊!”他的嗓门陡然拔高,像丢了个炮仗在平静的湖面,“老张家的天放回来了!开小汽车回来的!”

不过半袋烟的功夫,镇口就围满了人。有挎着菜篮的妇人,有缩着脖子晒太阳的老人,还有穿着棉袄追逐打闹的孩子,都围着桑塔纳指指点点。有人伸手想摸车标,又怯生生地缩回去;有人念叨着“这得多少钱啊”,语气里满是惊叹;也有几个年轻媳妇凑在一起,眼神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嫉妒:“听说在深圳当大老板了,上电视都了呢。”

张天放推开车门下车,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羽绒服,袖口干净整洁,没有半点老板的派头。他笑着朝众人点头致意,弯腰从后备箱里拎出两大箱东西——给父母的保暖内衣、深圳的特产糕点,还有几盒包装精致的茶叶。“李婶,张叔,过年好啊。”他挨个打招呼,声音温和,和小时候在巷子里跑跳时没什么两样。

“这不是天放嘛,可算回来了!”邻居李婶挤到跟前,伸手就要帮他拎东西,目光却不住地往车里瞟,“你妈在家天天念叨你,说电视上看到你了,穿着西装讲什么‘代码’,比中央台的主持人还精神!”

张天放笑着应承,脚步却没停。他知道,此刻家里的父母,恐怕比镇口的乡亲还要盼他。果然,刚拐进那条熟悉的小巷,就看见自家土坯墙的院门口,母亲正踮着脚张望,冻得通红的手在围裙上反复摩挲。

“天放!”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冰凉的手在他脸上摸了又摸,“瘦了,还是瘦了,在外面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她的目光扫过儿子身上的衣服,又落在那辆桑塔纳上,眼泪掉下来,却笑得合不拢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院子里,父亲正蹲在台阶上抽烟,烟卷燃到了尽头也没察觉。听见动静,他缓缓站起身,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里的光亮得惊人。他走上前,拍了拍张天放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回来了?车停稳了。”

“爸,我回来了。”张天放反手握住父亲粗糙的手,那双手上满是老茧,是在工厂里拧了半辈子螺丝留下的痕迹。他心里一酸,把带来的茶叶递过去,“给您带的龙井,您尝尝。”

进了屋,暖意扑面而来。土坯墙被熏得发黑,却被母亲收拾得一尘不染。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一盘炒花生和几个苹果,最显眼的是墙上贴满的报纸剪报——《人民日报》的专访、《经济日报》的评论,甚至还有《深圳特区报》的头版截图,都被细心地用浆糊贴在硬纸板上,边缘用红笔描了一圈,有的地方还被摩挲得发卷。

“你看,这都是你妈弄的。”父亲指了指墙上的剪报,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又藏着些许骄傲,“天天翻来覆去地看,街坊邻居来了就拉着人家介绍,比自己上报纸还高兴。”

母亲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茶,塞到张天放手里:“天放啊,你在外面风光,妈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她坐在儿子身边,絮絮叨叨地说,“那天《东方时空》重播,你爸特意去供销社买了台十八寸的彩电,还请电工来装天线,全村人都来咱家看电视,王大爷说‘老张家出了个大人物’,你李婶还托我问,你们公司招不招打字员,她女儿高中毕业了在家待业……”

张天放捧着温热的鸡蛋茶,耐心地听着母亲的唠叨。鸡蛋茶里放了不少红糖,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到了心底。他时不时应一声,目光扫过墙上的剪报,忽然发现有几张报纸的角落,用铅笔圈着一些文字——“偷税漏税”“企业家落马”,都是父亲画的。

“爸,您圈这些干什么?”张天放指着剪报问。

父亲蹲在炉边添了块煤,火苗“噼啪”一声跳起来,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愈发清晰。“名气大了是好事,但也容易招人眼红,做事要稳当。”他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我在工厂干了三十年,见多了‘树大招风’的事。以前车间里有个技术骨干,有点本事就飘了,跟领导对着干,最后被人找了个由头开除了。你现在是名人了,站得越高,看得人就越多,越要稳得住。”

张天放放下碗,认真地说:“爸,我记着了。龙腾的每一笔账都清清楚楚,每一个项目都踏踏实实,我不会忘本的。您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记着就好。”父亲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张天放赶紧拿出打火机,给父亲点上。父亲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咱们老张家没那么大的本事,但做人的底线不能丢,做生意和做人一样,得实在。我昨天听广播里说,有些企业家红了就忘了本,偷税漏税、搞歪门邪道,最后栽得很惨。”

“我明白。”张天放说,“就像我写代码,基础逻辑要是错了,后面再怎么改都是漏洞。做人做事也是一样,底线就是基础逻辑,不能出问题。”

父亲没太听懂“代码”“逻辑”这些词,但他明白儿子的意思,满意地点了点头。母子俩正聊着家常,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村干部标志性的大嗓门:“张老哥在家吗?深圳来的大老板回来了,我得亲自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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