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守夜人（2/2）

埃里希的炮塔极其缓慢地向两点钟方向转动了一点点，发出几乎不可闻的齿轮摩擦声。

威廉的身体更加前倾，仿佛要透过潜望镜看穿那片黑暗。

弗兰茨握紧了身边的一枚手榴弹。

保罗调整了耳机，试图捕捉任何异常的声波。

几分钟过去了，那片灌木丛再无动静。或许只是风，或许是一只野兔。

“可能……是风。”埃里希轻声报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放松下来的轻颤。

“继续保持观察。”我命令道，自己也暗暗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这种虚惊一场的经历，在漫长的守夜中会反复出现。每一次都在消耗着我们的神经，考验着我们的判断力。过于紧张可能导致误判，开火暴露位置；而一丝松懈，则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黎明的慰藉

当东方天际终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曙光时，那感觉不像希望的降临，更像是一场漫长刑罚的暂时结束。黑暗开始退却，田野和道路的轮廓逐渐清晰，那个十字路口依旧空荡、寂静，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我们知道，威胁并未消失，它只是随着黑夜一同暂时隐去。我们成功地在潜在的猎杀场中度过了一夜，没有成为目标，或者，没有被成功袭击。

威廉启动了引擎，“利贝尔2”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也仿佛驱散了一些车内积攒的寒意和紧张。我们开始活动僵硬冰冷的四肢，相互交换着疲惫的眼神。

“平安无事。”保罗向连部发出了最后的报告。

没有交火，没有伤亡，从战术角度看，这是一次成功的警戒。但我们消耗的，是远比弹药更珍贵的东西——精神的韧性与睡眠。我们像几个在黑暗中屏息良久的人，终于得以喘息，但肺部却充满了冰冷的疲惫。

“利贝尔2”缓缓驶离警戒点，踏上返回驻地的路途。阳光逐渐洒满大地，驱散了夜晚的阴霾，却无法完全照亮我们心底因长期戒备而留下的阴影。我们知道，下一个夜晚，下下一个夜晚，只要战争继续，只要占领持续，我们这些守夜人的职责，就永无尽头。而黑夜，永远是我们最需要警惕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