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黑夜中的触角（2/2）

突然，威廉毫无预兆地猛地刹住了车！

“怎么了？”我和奥托几乎同时问道。

威廉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头侧向一边，似乎在极力倾听。几秒钟后，他才用极低的声音说：“前面……有声音。不是我们的车队。”

车内瞬间死寂。我们都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透过装甲板的隔音，我似乎也捕捉到了一点微弱的、不同于我们引擎的机械噪音，还有……隐约的人声？来自前方道路拐弯处之后。

冷汗瞬间从我的后背渗出。

“全体停车！保持绝对静默！”我对着无线电急促地下令，随即关闭了“艾玛”的引擎。

世界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声音。只有夜风拂过草叶的簌簌声，以及那从前方隐约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响动——是履带碾压路面的声音！还有波兰语的吆喝声！

有敌军！而且很可能也是装甲单位！就在前方不远！

我的心跳如擂鼓。我们像黑暗中偶然相遇的两只猛兽，彼此都还未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但危险已近在咫尺。

“威廉，能倒车吗？悄无声息地？” 我几乎是贴着麦克风问道。

威廉摇了摇头，声音凝重：“后面是掷弹兵的车，路面太窄，倒车噪音会暴露。”

不能进，不能退！我们被困住了！

“奥托，穿甲弹！准备！”我咬着牙下令，虽然极力避免交火，但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穿甲弹好！”奥托的声音带着颤抖，但动作毫不含糊。

我紧紧盯着前方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手心里全是汗。无线电也保持着死寂，所有人都明白此刻的处境。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前方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能分辨出不止一辆车辆。他们会发现我们吗？他们会直接撞上来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支未知的敌军车队，却在距离我们可能只有百米的地方，沿着一条岔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引擎声和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幕深处。

我们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默，在原地僵持了足足十分钟，直到确认危险已经完全过去，才长长地、压抑地舒了一口气。

“启动引擎，继续任务。”我的声音有些虚脱。

威廉再次启动“艾玛”，我们如同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继续向着渡口方向摸去。这次与死神的擦肩而过，让车内的气氛更加凝重。我们不仅在与敌人周旋，更是在与这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未知博弈。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勉强驱散部分黑暗，让我们隐约看到前方那座寂静的、似乎已被放弃的渡口时，我们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这一夜，我们的神经如同被放在砂纸上反复摩擦。我们未能捕捉到俘虏，但带回了宝贵的情报——渡口状况，以及那支夜间偶遇的、去向不明的敌军部队的蛛丝马迹。

在返程的路上，阳光渐渐照亮大地，也照亮了我们彼此脸上无法掩饰的倦容和尚未完全褪去的紧张。这次夜间侦察，像一次深入黑暗灵魂的探险，让我们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战争的另一面——那隐藏在钢铁与炮火之下，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寂静而致命的感知与反感知的较量。而我们“艾玛”车组，在这黑暗的洗礼中，那根名为“警觉”的弦，被绷得更紧了。我们知道，未来的无数个夜晚，都将如此这般，在沉默、猜测与突如其来的危机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