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荒谬的突刺(2/2)
我们的穿甲弹击中了工事正面。爆炸将土木结构炸开一个缺口,但不知道是否摧毁了火炮。
“继续前进!不要停!”
我们继续在冰面上疾驰。左侧的三号坦克用机枪扫射可能的步兵位置,为我们提供掩护。步兵在后方跟进,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但没有人停下——停下就是死亡。
第二门反坦克炮从正前方开火。炮弹擦着炮塔飞过,距离近到我能感觉到空气被撕裂的震动。
“正前方!距离四百!”埃里希喊道。
“穿甲弹!”
“装填完毕!”——五点五秒。
“开火!”
第二发穿甲弹。这次直接命中炮盾。爆炸的火光中,我看到炮管歪向一边。
还剩一发穿甲弹。
这时,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冰面破裂。
不是我们所在的位置,而是前方五米处。可能是有旧弹坑削弱了冰层,也可能是自然薄弱点。威廉急刹车,坦克在冰面上打滑,险些侧翻。
“后退!绕路!”
但后退时,我们暴露了侧面。
第三门反坦克炮开火了——从我们左侧,一个我们之前没发现的位置。炮弹击中了车体侧面,击穿了!不是完全穿透,但装甲向内凹陷,形成一个危险的突起。
“左侧中弹!损伤情况?”
“驾驶位正常!但液压管路可能受损!”
“炮手位正常!”
“装填位……有烟!”韦伯喊道。
确实,车内有烟雾渗入。不是火灾,可能是液压油泄漏被高温部件点燃。
“灭火器!”
韦伯抓起灭火器,朝烟雾来源喷射。白色粉末弥漫在车内,混合着烟雾,让人窒息。
“继续后退!离开冰面!”
威廉倒车,坦克艰难地从冰面上退回坚实地面。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又挨了一发——这次是反坦克步枪,子弹在装甲上凿出一个小孔,没有完全穿透,但弹片在车内飞溅。
有人痛呼。
是韦伯。一块弹片击中了他的右肩,鲜血迅速染红了制服。
“医护包!自己处理!”卡尔命令,“埃里希,继续警戒!”
“装填手受伤,我无法有效装填!”韦伯咬牙报告,他正用左手笨拙地试图打开医护包。
“威廉,停车十秒!我去帮他!”
“不能停车!”
“必须停!”
坦克急停。卡尔爬出车长位置,在子弹横飞中来到装填手位,迅速为韦伯包扎。动作只用了十五秒,但在战场上,十五秒是永恒。
“继续前进!”卡尔爬回位置时喊道。
我们再次前进。左侧的三号坦克已经被击毁——我看到它起火燃烧,乘员没有逃出。右侧那辆瘫痪的三号坦克还在用机枪还击,但成为固定靶只是时间问题。
步兵伤亡过半,剩下的人趴在弹坑和雪堆后,无法前进。
“我们失败了,”埃里希平静地说,“无法突破。”
卡尔看着前方。苏军防线还在那里,虽然我们摧毁了两门炮,但还有至少三门在射击。而我们只剩最后一发穿甲弹,燃料即将耗尽,一名乘员受伤。
“营部命令,”保罗从电台报告,“‘如无法突破,转为固守已占领区域,等待后续指令。’”
“已占领区域?”埃里希冷笑,“我们哪里占领了区域?我们还在沼泽地边缘挨打!”
卡尔做出了决定。“威廉,倒车到那个土坡后,建立防御位置。我们‘固守’这里。”
“然后呢?”
“然后等待后续指令,”卡尔重复这个荒谬的说法,“或者等待死亡,看哪个先来。”
威廉倒车,将坦克停在一个低矮的土坡后,至少能提供部分掩护。另外两辆坦克的幸存乘员爬向我们,带来了一挺机枪和少量弹药。
下午一点,我们“固守”的阵地成了一个小小的孤岛。苏军没有立即冲锋——他们不需要,他们可以慢慢消耗我们。
下午两点,韦伯因失血和寒冷开始意识模糊。
下午三点,最后一发穿甲弹被用于击退一次试探性步兵冲锋。
下午四点,燃料警告灯亮起。
下午五点,黄昏降临,气温进一步下降。
“后续指令来了,”保罗报告,他的声音因寒冷和疲惫而模糊,“‘放弃阵地,趁夜色撤退。’”
我们看着彼此。十二小时的战斗,一辆坦克被击毁,一辆重伤,步兵伤亡十八人,我们消耗了所有穿甲弹和大部分燃料,韦伯重伤,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和轻伤。
而我们得到的命令是:放弃我们从未真正占领的阵地,撤退。
威廉启动引擎——还能启动,感谢上帝。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伤员,在夜色掩护下开始后撤。
撤退途中,没有人说话。只有引擎的呻吟,伤员的压抑呻吟,和远处苏军阵地隐约的庆祝声——他们守住了,我们失败了。
荒唐的命令,徒劳的突袭,无意义的牺牲。
这就是1941年12月11日,莫斯科郊外,我们执行的“小型坦克对抗”。
而战争,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