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供应商陷阱与现金危机(2/2)

“晓雪,”陈凡看向她,“你做好两件事:第一,催收所有应收账款,能早一天就早一天。第二,压缩所有非必要开支,这个月开始,所有人的奖金暂停,工资……如果实在周转不开,可以延迟一周发,但要跟大家解释清楚。”

晓雪咬了咬嘴唇:“延迟发工资……会影响士气。”

“我知道。”陈凡说,“但总比发不出来好。你去跟大家说,就说公司暂时遇到点困难,但一定会解决。愿意相信我的,我记着。不相信的,可以走,我不拦着。”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平静。

但晓雪听出了里面的决绝。

“陈凡,”她轻声说,“咱们……能挺过去吗?”

“能。”陈凡说,“一定得能。”

中午十二点,陈凡没吃饭,一个人去了新车间。

车间里,那台分拣线静静地立在中央。三米多高的机身,银灰色的漆面,复杂的传动结构,还有那个已经装好的、刻着“凌薇 & 陈凡——未来实验室”的铜齿轮。

只差液压单元,就能动起来了。

林悦和她的团队还在隔壁房间调试代码,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的,偶尔传来争论声:

“这个逻辑不对,如果金属厚度小于0.5毫米,涡流分选会失灵……”

“那就加个预处理筛分工序……”

“可手稿上没写这个……”

他们在为一个技术细节较真。

很纯粹,很专注。

不知道外面已经风雨欲来。

陈凡站在分拣线前,伸手摸了摸冰冷的机身。

凌薇爷爷当年没做完的事。

凌薇守护了五年的执念。

现在,轮到他了。

但这条路,比他想象的难走。

手机震动了一下。

陈凡掏出来看,是凌国锋发来的短信。

只有一句话:

“陈总,听说你遇到点麻烦?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

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陈凡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很久,然后删除,没回。

他走出车间,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牛皮纸文件夹——凌国锋上次留下的,里面是赵老六和各部门人员接触的照片。

他把照片一张张铺在桌上。

环保局的王科长。

消防支队的李队长。

市场监管的刘处长。

还有疤哥。

这些人,有的可能已经被凌国锋打点过了,有的可能只是吃顿饭的交情。

但无论如何,这张网已经织好了。

就等收网的那天。

而他现在要做的,是在网收拢之前,找到破绽。

下午三点,虎哥的调查结果来了。

“凡哥,查到了。”虎哥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张打印纸,“鼎新投资的股东是两个自然人,一个叫张伟,一个叫李芳。但这两个人,我查了身份证,都是农村的,根本不懂投资。张伟在老家种地,李芳在县城超市打工。”

“傀儡。”陈凡说。

“对。”虎哥点头,“真正的控制人,应该是刘建军。而刘建军……他老婆的弟弟,在海关工作。”

海关。

陈凡眼神一凝。

“哪个海关?”

“就是咱们这批货被扣的那个海关。”虎哥说,“滨海新区海关,查验二科。”

一切都连起来了。

凌国锋通过刘建军,控制壳公司鼎新投资,再通过鼎新控制鑫达液压这个供应商。然后利用海关内部的关系,制造“扣押”假象,要求“加急费”。

同时,通过他在银行系统的人脉,收紧对“轮回”的贷款。

双管齐下。

要钱,也要命。

“凡哥,”虎哥小声问,“咱们现在怎么办?”

陈凡没马上回答。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院子里,文师傅正蹲在地上抽烟,脚边放着几个刚修好的旧板凳。林溪溪在二手家具店门口擦玻璃,很认真,每个角落都擦到。远处,周玲骑着电动车回来,应该是刚从社区居委会回来,车篮里还放着宣传材料。

这些人,都在认真做着自己的事。

他们不知道,一场风暴正在逼近。

“虎哥,”陈凡转身,“你去找孙德海,答应他,十万现金可以给,但要他保证三天内到货。另外,要他写个书面承诺,如果三天不到,违约金翻倍。”

“真给?”虎哥瞪大眼睛。

“给。”陈凡说,“但要拿到证据——他收钱的证据,他承诺三天到货的证据。录音,录像,都要。”

虎哥懂了:“你要反制他?”

“不止。”陈凡说,“我还要知道,这十万现金,最后流到了谁手里。”

“明白。”虎哥点头,“我这就去办。”

虎哥走了,陈凡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打开电脑,开始写邮件。

收件人是安泰的孙经理。

内容很简单:由于资金周转问题,原定下月初交付的那批特种合金,可能需要延期。如果贵公司急需,可以预付30%的货款,我们优先安排。

这是试探。

试探孙经理的反应,也试探凌国锋的底线。

如果凌国锋真的想置他于死地,就不会让安泰预付货款——那会缓解他的资金压力。

但如果凌国锋只是想施压,想逼他就范,那可能会让安泰同意预付。

这封邮件,是个探路石。

点击发送。

陈凡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闪过这半年多的画面——

刚来废品站时,老林递过来的那碗热粥。

第一次帮老王解决债务危机时,老王感激的眼神。

同学会上,赵父帮他解围时的那句“这是我侄子”。

还有凌薇。

五年前的她,五年后的她。

那些沉默的维护,那些沉重的过往。

像一根根线,织成了一张网。

而他,就是网中央的那个结。

现在,有人想把这个结拽断。

那他就要让拽绳子的人知道——

有些结,越拽,越紧。

窗外天色渐暗。

远处传来雷声,要下雨了。

陈凡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

晚上七点。

该回家了。

但他没动,就坐在那里,等着。

等一场雨来。

也等一场风暴来。